“可不是么,太复杂的的道理,你就是跟他们说,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比较直观的减租减息,暂时又派不上用场!而那些所谓的善人,平时又非常会收买人心。婚丧嫁娶,盖房子起坟头,凡是需要组织人力的,就沒有他们不插手的地方!”吕风咧了一下嘴,苦着脸抱怨。
“也不算收买人心了!”红胡子笑着摇头,“自打辛亥革命起來,草原上就一直处于半无政府状态。那些汉人聚居区的豪绅,需要普通村民们的支持,才有胆量跟蒙古贵族们讨价还价。而那些普通村民们,也只有跟地方豪绅团结在一起,才能不受蒙古贵族们的欺负。双方谁都离不开谁,天长地久,一种简单的依附关系就慢慢形成了!”
“那怎么办,命令工作组先撤回來?!”吕风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试探着询问。
红胡子摇头沉吟,“嗯,你让我再想想。嗯,这样,你通知工作组先别忙着往回撤!有游击队在,那些豪绅轻易不敢动武。让工作组不要急于求成,静下心來,慢慢想办法。不要老想着照搬口里那边的经验,既然情况不一样,工作方式方法,也得跟着做一些改变!”
“知道了!”吕风答应着,抬腿向屋外走。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儿,却又迟疑着转过头來,望向红胡子,欲言又止。
“还有别的事情?!赶紧说,别跟个大姑娘似的!客人都在会议室等着我呢!”红胡子瞪了他一眼,大声命令。
“那我可就说了!”吕风咬了下牙,快速收回已经迈出屋外的那一条腿,“王队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入云龙、黑胡子和那个姓张的小胖子给领了回來?!能出手救他们脱离险境,咱们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沒必要……”
“不是领他们回來!”红胡子王洪笑着打断,“是请他们帮我做一件事情。斯琴女士不是希望咱们帮她摆脱白音的纠缠么?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这种蒙古贵族之间的纠纷,咱们游击队目前还不适宜介入太深。而入云龙他们三个出面就不同了,他们可以算做斯琴女士重金礼聘來的帮手,即便有些事情做得出格了些,也能让其他蒙古贵族找不到发难的借口!”
“可他们一个是独行大盗,一个是马贼头子,还有一个是军统特务!”见队长王洪根本沒把自己的想法当一回事儿,副队长吕风提高了声音,怒气冲冲地抗议。
“你小点儿声,怕外人听不见么!”王洪收起笑容,低声呵斥。快步走到窗前向外了,然后又转过身來,着吕风的眼睛说道,“你啊,能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儿,但问題不能浮于表面。我刚才跟你说过,这边的情况,与口里那边不一样。独行侠也好,马贼头目也好,在这边未必都是坏人。他们本质上其实都是苦哈哈,无产者,旧秩序的自发反抗者。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打碎了眼前的旧世界之后,需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新秩序而已。如同能拉他们一把,给他们指一条明路,他们就极可能成为一个真正革命者,成为最勇敢最真诚的革命战士。你就拿那个入云龙來说吧,他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专门跟小鬼子和蒙古贵族做对,却从不欺负普通百姓和过往商贩。在黑石寨这一带的名气和影响力,丝毫不亚于我这个游击队长。如果我们能把他留下,帮助他,教育他,让他明白怎样做才能彻底改变这个世界,明白为什么要革命。日后他回报给我们的,必将远远超过我们在帮助他时所付出的十倍,甚至百倍!”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那个入云龙的确也非常受百姓们的推崇!”吕风心中的困惑被解开了一大半儿,但另外一小半儿却始终无法消退,“您如果只把他一个人领回來,我根本不会提反对意见。我刚才的意见,主要是针对黑胡子和那个姓张的小胖子。特别是小胖子,虽然目前国民党跟咱们**是合作关系,可把一个军统特务主动领到家中,也不是什么妥当举动。稍不留神,就可能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红胡子笑得直揉眼泪,“我说老吕啊,你别先忙着下结论好不好?他是军统特务,你见过哪个特务的眼睛,能象他的那么单纯?!”
“那可不一定,特务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一举一动,都受过专门指导!”吕风被笑得有些尴尬,却坚持不肯认输。小胖子的确上去更像一个刚出校门沒多久的学生娃,可人不可貌相。如果他是军统从学生中招募的爪牙呢?游击队好不容易才在草原上立住脚跟,怎能对潜在的破坏分子掉以轻心?!
“我拿脑袋担保,他不特务!”红胡子收起笑容,正色解释,“军统今年春天才仓促成立,而他去年秋天,已经在娘子关跟小鬼子拼命了。你仔细闻闻,他那一身硝烟味儿,可不是找个屋子随便练练就能练出來的。那是在枪林弹雨里打滚打出來的味道,绝对假不了。我已经让小贾把他自己说的个人履历给偷偷记录下來了,你如果还不放心,可以请娘子关附近的同志们帮忙核实,结果绝对不会跟他自己说的有什么太大出入!”
“一來一去,需要很长时间!”吕风还是不服气,板着脸低声嘟囔。“等身份核实了,损失早就造成了!”
“我的老吕啊,现在情况不是人家找上门來祸害咱们,而是我想把人家留下,人家却未必肯留下,好不?!”红胡子长叹一声,连连摇头,,“即便他是军统特务,又能怎样呢?把他留在咱们眼皮底下着,也总比让他在草原上到处游荡好,至少我们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在做什么!能在第一时间补救!这个道理,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