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武扼腕叹息的时候，一队女孩子大步走向招装甲兵的干部，为首是一名长发飘飘、面容清秀、个子高挑的妹子，带着天津口音：“我们要报名当装甲兵！”

招装甲兵的干部看着这一队妹子，愣了：“你们……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那面容清秀的妹子说：“我们是冀中根据地文工团的，跟随冀中根据地的部队一起来到山东，就是为了加入作战部队，狠狠地打击日寇，替五一大扫荡中惨死的根据地军民报仇！”

说到这里，她那张清秀的脸微微有些抽搐，两眼迸出仇恨的光芒，得亏没有日军俘虏在场，否则看她这眼神，谁也保不准她会不会抢过一支枪冲上去直接把俘虏崩了，然后再捅几刺刀！

五一大扫荡让八路军减员三分之一，遭受了空前的重创，而首先遭到打击的冀中根据地则是损失最为严重的，扫荡过后根据地家家戴孝，万户恸哭。至于冀中八路军，再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没有一个连队还能建制完整，甚至可以说，冀中抗日根据地已经不复存在了。山东八路军开始大扩军后，八路军总部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放弃冀中大多数的一枪就能打穿的根据地，将那些百战余生的老兵撤出被封锁得透不过气来的冀中，加入山东八路军的作战序列。冀中局势决定八路军很难再有什么作为了，这些在大扫荡中幸存下来的老兵非常珍贵，不应该被白白消耗在一场场无望的反围剿中，到了山东，给他们充足的弹药和食物，他们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所以现在冀中抗日根据地绝大多数游击区基本上都只剩下少数几个老兵在领导民兵，利用撤出的部队留下的装备，以地道战和地雷战的形式继续跟日军周旋，主力部队已经撤到山东了。这些女兵也跟着到了山东，她们被保护得很好，在那场恐怖的大扫荡中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是那一座座被夷平的村庄，那一堆堆惨遭屠戮的根据地军民的尸体，给她们的内心灌注了无限的仇恨，她们不想再做只能给战士们唱唱歌的文工团员了，她们要加入作战部队，亲手讨还血债！

她们的决心倒是够大，但负责招兵的干部却犯了难。我的乖乖，这可是文工团啊，冀中军区像爱护眼珠子一样爱护她们的啊，真把她们编入装甲部队让他们开着坦克去跟鬼子拼命，冀中军区的老部队非跳起来骂娘不可！他说：“姑娘们，你们一个个都能歌善舞，我觉得你们应该继续留在文工团做宣传工作，这样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女孩子们不干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加入作战部队？我们不想再做部队的累赘，我们要加入一线部队！”

干部额头冒汗：“装甲部队真的不适合你们……”

那位容貌清秀的女兵眉宇一扬：“我们个个都是初中以上学历，有一半人还是高中毕业的，身高都没有超过一米六五，视力良好，身体健康，更没有不良嗜好，完全符合你们的征兵标准，凭什么觉得我们不适合装甲部队？你们这是性别岐视！”

那位干部额头的汗更密了，用肘部碰了碰一名正在挑兵的老兵：“说句话呀！”

那名老兵扭过头来，打量这些女孩子一眼，摇了摇头：“姑娘们，你们试试别的军种吧，装甲兵真的不适合你们。”

那位清秀的女兵说：“说出能让我们信服的理由！”

那名老兵问：“你们对装甲兵的了解有多少？”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她们只记住了日军坦克和装甲车在根据地横冲直撞肆意屠戮、八路军几乎所有的武器都奈何不了这些钢铁巨兽的悲惨画面，但要问她们对装甲部队有多少了解，那真的说不上来。

那名老兵指了指摆在椅子上的一件厚厚的军服，说：“这是我们穿的军服，很厚，再加上车舱里空间窄小，很闷热，就算是大冷天，穿着这么一身在里面呆上两个小时也浑身大汗了，而我们必须穿，哪怕是三伏天也得穿！为什么？因为坦克在战场上随时可能中弹，一发炮弹击穿装甲后，金属射流和装甲碎屑高速飞溅，这些玩意儿的温度都在一两千度以上，被大一点的碎屑打中当场就没命，被小一点的打中，就算是很小很小一点的，如果没有这身厚厚的衣服挡着，它也能把躯体生生烫穿！如果溅到衣服上而你下意识的用手去拨，那它很有可能让你整只手都掉下来！”

女孩子们面色微微发白。

老兵继续说：“就算炮弹击穿坦克装甲后你没有受伤，也不见得有多幸运。坦克在被击中之后很快就会燃起大火，如果你们不能在四十秒钟之内逃出来，就只能被活活烧死了……就算逃了出来，也很可能是带着一身大火逃出来的，即便活下来，也是浑身烧伤，面目全非……”说到这里，他脱下军装，女孩子们看到，他的后背、胸口乃至颈部都有大面积的烧伤，十分骇人，看得她们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