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迪眼神一颤,咬牙道:“我和叶若的事,你不会了解的。”“阿迪,不要废话,要么杀了他,要么我们快走!”阿红焦急大叫,今ri能不能活还是一回事,竟还在说这些。肖剑扫她一眼,怒道:“莫非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不要胡说!”木迪话音未落,突见阿红举枪对着肖剑,急忙叫道:“不要杀他!”阿红还未来得及开枪,一个人影从墙上扑了下来,一把扭住阿红的手,往下猛拖,阿红吃痛,跪倒在地,手腕脱臼,枪也丢了。肖剑看见来人,惊喜叫道:“爸!”这名英武青年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面貌与肖剑有几分相似,更像肖剑大哥,而非父亲。肖正英冷冷瞥一眼阿红,转而盯着木迪,道:“段昊权搞出这么大动静就为了对付你们?”他语气中含着惊异,显然觉得对付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大阵仗。木迪扶起了阿红,没有吭声。肖正英看了肖剑一眼,回过头来,道:“看在我儿子的份上,你们走吧。”木迪看了一眼肖剑,扶起阿红,往巷子左边转去。肖正英突然道:“那边有高手。”木迪道:“多谢。”竟很是信任,立刻转而朝右边走。木迪已看出此人乃高手中的高手,他从空中扑击下来,落地竟然轻飘飘如棉絮,这份力道掌控力令人震惊。辗转回到避难点民房,还未进门,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凄厉喊叫:“快跑!”声音戛然而止,木迪分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脑海马上闪过人被扭断脖子的场景。阿红双目一瞪,骇然道:“阿紫!?”木迪也听出来了,是阿紫的声音。阿红凄厉悲号,往门口冲去,木迪急忙往回拉她,叫道:“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不!阿紫!”阿红拼命往前冲,木迪反被她拉着滑行出去。但阿紫却没有回应她,因为她已无法再张嘴说话。民房大门突然被一脚踢飞,两个人影从里面扑出,木迪已拔枪在手,砰砰四枪打在两人身上,定住脚步,拉着阿红道:“快走!”旁边树上丛林里突然出现六七人,手里都拿着枪对准了木迪和阿红。一个人从房中踱步而出,高声道:“放下枪!”木迪骇然叫起来,“段昊权!”他们隐蔽的避难点竟也被查了出来,赏金猎人协会的手段震惊了木迪,这样恐怖的敌人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段昊权冷冷盯着木迪和阿红,“最后一个活命机会,放下枪!”木迪喘两口气,镇定道:“阿紫呢?”“她本来可以不死的。”段昊权淡淡地说。“我跟你拼了!”阿红怒吼一声,就要扑过去。木迪急忙死死抱住,扔下枪,道:“我们要见她。”枪里本来就没几颗子弹了。段昊权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傲笑意,“只要你们听话,当然可以见到她,活着见到她。”木迪冷笑一声,“那我们可以活着离开吗?”“哼,炸我大楼的必须死,其他人留下两只手或两只脚。”段昊权眉毛一挑,残酷笑道:“我还是会给你们选择权的。”无论失去两只手还是两只脚都是废人一个,谈个鸟毛选择!但这话木迪没有说,扶着阿红往门口走去,他们至少得先看看阿紫。旁边的猎人依然持枪指着他们,不敢大意。阿紫的头以奇异的角度歪在一边,俏脸依旧可爱粉嫩,双目却没有半点神采。阿红一见,顿时扑上前去,恸哭不止,悲痛地呼唤她的名字。段昊权冷然道:“叙旧够了!我要你们回答我一些问题。”木迪道:“我也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哼!”段昊权道:“小子,现在你们的命握在我手里,知道不?”木迪神se不变,“你要我们死,我们肯定活不了,我们要自己死,也不难!”段昊权一怔,这小子竟以死相威胁!“彭”一声,木迪后背被一人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扑倒在地。“臭小子,不要嚣张!”木迪爬起来,看也不看打他那人一眼,盯着段昊权,一言不发。段昊权气得牙根发痒,却忽地哈哈大笑,“小伙子不错,有骨气。好,我先问你!”木迪这才转身,对刚才打他那人道:“下次要打这里,”他比划着自己后脑颈椎的位置,“打这里死得比较快!”那人脸se一白,竟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段昊权不喜地扫他一眼,转而问木迪:“你们这个组织有多少人?”“我们有八个兄弟姐妹。”木迪知道瞒不过他,照实回答,又问:“除了我们两个外,还有活着的人吗?”“八个中有包括已被你们安葬的那个吗?”段昊权先问了一句,木迪点头后,他才道:“我们找到三具尸体。”“三具尸体有包括她吗?”木迪指了指阿紫。“没有。”段昊权紧接着问:“还有一个是谁?”木迪也在想还活着的那一个,吴振山!他笑了笑,道:“他叫小车,是我们的司机!”“你怎么知道活着的是他?”段昊权问。木迪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和叶庄生联合?”段昊权意会,又到了他回答问题的时刻。但他没有回答,反而突然出手,一巴掌刮向木迪。木迪大惊,这一巴掌快得惊人,几乎看见他扬手,便感到劲风拂面,他勉力往后一撤,但段昊权紧接着一腿撩出。木迪翻身跌倒,被踢中的腿骨剧痛攻心。“小子,不要糊弄我,他到底是谁?”段昊权双目jing芒如刀。木迪痛地站不起来,却哈哈大笑,“你怕啊!?告诉你又如何?你们这么多人都堵不住他。”他环目四扫周围的猎人,不屑道:“你们都是吃屎长大的吗?”旁边一个猎人气愤不过,一脚猛踢在木迪腰上,木迪惨叫一声,巨力将他踢得往一旁滑去。那人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一脚没这么大威力吧,把这么一个大活人踢这么远。就在这时,木迪突然转过身来,手中竟多了一支手枪。“砰砰砰~”两名持枪在手的猎人被击毙,令人几人纷纷闪躲掏枪,木迪趁机拉起阿红,两人不往外冲,反往里闯。避难点有避难点的独特安排,沙发下、墙角暗格都藏有枪,段昊权刚刚控制这里,还未来得及搜查,便发现阿紫回来,将其擒下,木迪和阿红也回来了。段昊权想瓮中捉鳖,阿紫宁死不屈,发出一声jing告,香消玉损。子弹飞掠,打得家具铛铛作响,跳上跌下,木迪拉着阿红俯身前进,推倒壁橱柜子阻拦敌人追击。阿红兀自发愣,木迪对她大叫:“地下室!”阿红恍然反应过来,掀开地上一块地毯,拉起铁环,溜了下去,木迪紧随其后,脑门上子弹飞掠,打在铁板上火星四溅。“彭”盖上铁板,上面铛铛大响,敌人正对着铁板she击,还好这铁板厚实。段昊权低声道:“三个守住这里,其他去外面检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出入点!”木迪叫道:“阿红,给我动起来!”阿红下到地下室,竟赖在地上。地下室同样有一部车,还有一些枪械,逃亡装备齐全。木迪又叫:“阿红!”阿红哭得双目红肿,但还是起身设置定时爆炸,等木迪坐上了驾驶座,阿红却不上车,“你走吧,我不走了。”“别傻了,快上车!”木迪大叫,双目瞪得老大。阿红惨然摇摇头,“我不会走的,我们的仇就交给你和振山师兄了。”“快上车!”木迪目眦尽裂,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阿红还是摇头,按下墙上一个红se按钮,一面墙壁突然轰然一震,往外倒下,这整面墙竟就是出口,这设计的确让人意想不到。“你走吧,我要留下来陪我妹妹。”阿红轻轻说了一句,木迪已发动车子,但还紧踩着刹车不放。阿红双目一厉,突然举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木迪大叫,“不要!”“砰!”阿红已扣下扳机,脑浆飞溅,人已倒地。木迪泪流满脸,大吼着,猛踩油门,车子咆哮冲出,几名猎人发现他的位置,举枪she击。突然整栋房子轰隆隆爆炸起来,火浪冲天,屋中的猎人全部为阿红、阿紫陪葬,屋外的猎人也基本被火浪冲击得跌倒,离得近的也给炸死了。木迪一路狂冲,茫然不知归处,天大地大,似乎已无容身之地,放眼全城,竟无一个可信任之人。木迪停下车,茫然地点了一根烟,想起师傅,想起叶若,又想吴振山现在怎么样了?想着想着,他脑海里突然闪过清泉寺遇见的那个黄袍和尚。木迪眉头一皱,扔掉烟,有种奇异的感觉,他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和尚,却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去那个地方避一避了。找个偏僻处,将车子扔了,将枪支手榴弹等用一块布包着,叫了一部的士,来到清泉寺山脚下。木迪找了个地方,将枪支弹药藏好,往山上走去,刚看到清泉寺的牌匾,便听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木迪一怔,门前空地上,那黄袍老僧正拖着扫把,清扫满地落叶,“大师,你好。”老和尚对木迪笑了一下,眼神温和如玉,“多谢施主替老僧清理了门户。”“啊!?”木迪一愣,突然想起姜斌的事,明白过来,他还不知道姜斌被他打成了傻子,“那个,应该是我要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才对。”老和尚带着淡淡的温和笑容,道:“施主与佛有缘,难得旧地重游,不如在此多盘桓几ri。”虽然老和尚文绉绉的,但幸好木迪听得懂,这正中下怀,木迪先是大喜,但马上意识到老和尚可能已看出自己的狼狈,知道自己是避难而来。木迪讪笑一声,“多谢大师收留。”老和尚带着木迪来到一个小院,院中有间木屋,老和尚道:“这是贫僧自修之所,平常不会有人来打扰,施主就请暂且在此住下,一ri三餐自有人料理。”木迪道谢,觉得这老和尚神神秘秘的,但观他眼神润泽如玉,自然而然让人生出信任之感,实难想象他会害人,便安心住下。晚上有人送来三菜一汤,虽然都是青菜豆腐,但滋味不错,令木迪有些意外。清泉寺和尚不多,其他人都住在寺中宿舍楼里,就他和老和尚住在这个小院。其实以前大小和尚都住这个小院,后来寺院扩建翻新,又建了宿舍楼,其他和尚便都搬到有电有灯还有空调、热水器的宿舍去了。室内只有一盏油灯,木迪躺在黑暗中的床上,却无法入眠,深山高地,白天也不甚炎热,晚上还有几分yin凉,但木迪就是睡不着。信步走到院中,忽听老和尚的声音传来,“施主既然睡不着,不如和老和尚聊聊天。”木迪一愕,转头看去,中堂地上盘膝坐着一个人,正是老和尚。只是堂中无光,木迪之前竟没发现,即便此时看到了他,木迪仔细听闻,还是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不由暗自惊奇。经历了三年的战争生活,木迪对周围环境的感应力极强,五六米范围内有人呼吸基本瞒不过他,依言盘膝与老和尚对面坐下。老和尚笑了笑,说:“佛曰:众生平等,施主你认为呢?”一句话便将木迪的心神引导出来,木迪想起自己短命的父亲、母亲,想起背负这份愧疚残喘十多年的师傅,想起叶庄生、黄泓容明明是杀人主谋,却逃脱法律之外,享受着富裕的贵族生活,想起年纪轻轻而惨死的寒冰、小强、阿泰、阿宁、阿红、阿紫,想起他在战场看到的血琳琳的事实。众生真的平等吗?他看到的分明是不平等!木迪沉吟不语,老和尚似能看透人心,又道:“有因则有果,果是因,因也是果,世事变换自有因果之道,施主切莫困结前缘。”木迪深深叹息,沉长的叹息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悲苦,“大师,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真的吗?”“这即是因果,有因必有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这个‘时候’到底是指什么时候呢?又到底要多久?”老和尚摇头,“老和尚不知道,佛曰:‘不可说’。”木迪讶然失笑,郁结之情并未稍解,佛家一句“不可说”,解尽天下万千事,但有些事还真是不可说。老和尚皱皱眉,又说:“施主可知佛家有语名‘业’,身口意善恶无记之所作也。造作,名业,一切‘为’与‘不为’皆是业,其过去者为宿业,现在者为现业,业相续生灭,必感苦乐诸果,果我业果,因谓业因,烦恼因缘,故起诸业。”木迪听得脑袋都涨了,却不甚明了,什么‘业’不‘业’的,好像也是因果之说,烦恼因缘,故起诸业,他忍不住问道:“那如何才能消除这些业?如何才能消除烦恼因缘?”这回老和尚哑然失笑了,木迪不解他为何而笑,老和尚打量他半响,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老和尚吟罢,起身即走。木迪叫道:“大师,可否替我解释一下。”老和尚笑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这首偈子乃六祖慧能所作,有涤心见xing之效,施主不妨多读几遍。”第二天一早,老和尚见到木迪便道:“施主身上的郁结之气和煞气都消散了不少,可喜可贺。”“多谢大师开示。”木迪双手合十,真诚表示感谢。昨晚老和尚走后,他一直诵读那首偈子,入睡时心神安稳,一夜无梦,早时更觉神清气爽,疲惫俱消。老和尚笑笑,“施主,我们坐下聊聊天如何?”又是聊天,木迪当然愿意,老和尚引着他来到院子外面一处空地边,空地上有几颗松树,树下有古老的石桌子、石椅子。两人坐下,老和尚亲自泡了一壶茶,木迪不会,也只好让老和尚动手了。茶香袅袅,清风拂面,一口热茶吞下,心旷神怡。老和尚道:“施主,你对‘众生平等’怎么看?”又是“众生平等”,木迪愕了一下,老和尚接着道:“我说的‘众生’不单是人,而是世间万物,包括这树,这草,这鸟,这虫。”木迪汗颜,讪讪道:“小子不知,还请大师指点。”老和尚笑笑,目光在地上一扫,发现一只蚂蚁,便道:“你可知一只蚂蚁可以背负起自身重力数十倍的重物?”木迪摇头,尴尬讪笑。老和尚道:“这样说你没什么概念,具象化地说就是一个一百多斤的普通人若有蚂蚁这样的本领,他可以轻易举起数吨重的东西……”“数吨?”木迪顿时露出惊奇之se,以他的**强度,竭尽全力最多也只能举起数百斤的东西,拳劲最强也就数百斤的力量。数吨!这到底是什么概念!?老和尚见他露出讶然之se,笑了笑,又道:“一只跳蚤一跳而起,可超过自身高度数百倍,你信吗?”木迪瞪大了眼睛,老和尚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这些都是自然界的科普知识。但他真的很惊奇,如果化作是一个人有跳蚤这样的能力,那他能跳多高?数百米!?天呐!“鹰眼的视力比人类敏锐七倍,千米外能看清小老鼠的动静;猎豹奔跑时速可达一百多公里每小时,比车还快;蟑螂没了头还能存活多ri,最后饿死。再想想,鸟儿可以飞翔高空,鱼儿可以畅游水下,而人类呢?说来很多人不信,其实人类在很多方面都是不如动物的。”木迪摇头表示惊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然界真是充满匪夷所思。他也没想到老和尚看来好像一辈子足不出户,但偏偏知道这么多科普知识!老和尚笑着竖起右手食指,“人类只有一个方面远胜动物!”“智慧!大脑!”木迪不想被认为无知,急忙抢答。老和尚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佛曰:众生平等,天地万物皆有佛xing,但只有人类得天独厚,最具慧根。”木迪点头同意。老和尚突然道:“你听说过‘念力’吗?”“念力?”木迪不知,“那是什么?”老和尚发现木迪完全不知何谓“念力”,顿时露出笑容,突然右手虚抓,石桌上的茶杯“咻”地一闪,落入他手指间。木迪瞪大眼睛,满目惊奇,“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和尚笑笑,“这便是念力,也可以称之为智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