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蔻有些不安的四处观望了一下,然后凑到苏清的耳畔道:“今日千秋宴上李美人一舞入了陛下眼,昭仪本就生气,再茯苓姐姐那火上浇油的一句…”
“所以,细辛那一巴掌是茯苓打的?”苏清的秀美狠狠纠结在一起,那双温润的眸子泛起冷意。
“好姐姐,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捂着手里的枣柿饼,桔蔻摇着脑袋一本正经的道。
“行了,我知道。”点了点桔蔻的鼻尖,苏清从蒸笼里拿出那罐子蜂蜜浓米汤递给桔蔻,“去吧。”
桔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苏清修剪的圆润光滑的指尖慢慢扣紧,猛地一回头,却是在身后突兀的看到了那个御前公公。
慌忙低下头,苏清掩去一脸的怒气,恭敬的对着那公公行了一个宫礼。
“起吧。”那御前公公也不客气,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张小凳子,撩起常服下摆便坐了上去。
苏清微微后退,站到那御前公公的身侧,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捻起那盘子里面剩下的枣柿饼,吃的津津有味。
敢情这御前公公每天晚上没事做专门跑她这里蹭吃蹭喝?看着那急速消失的枣柿饼,苏清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胀的疼。
“这是什么?”手里拿着那最后的一个枣柿饼,泓禄的食指上沾着白色的粉末,那圆圆滚滚还冒着热气的枣柿饼在他的指尖翻转。
“枣柿饼。”顿了顿,苏清接着道:“可以健脾,滋阴,益肝。适宜于因肝阴不足、虚火上扰、脾受其制而引起的耳鸣、耳聋、口干食少、倦怠乏力等症。”
泓禄听到苏清的话,接着枣柿饼的手一顿,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沙哑,“你懂医理?”
“奴婢的父亲任职太医院,居五品御医。奴婢从小耳濡目染,略懂皮毛,在公公面前献丑了。”苏清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一步,脑袋垂的低低的,又是一个拘谨的宫礼。
“确是献丑了。”泓禄手里的枣柿饼被捏成软塌塌的一坨,金黄色的油汁染在他的指尖,混着白色的粉末,隐约露出那因用力而泛白的指甲。
苏清咬了咬唇,慢慢抽出袖口的帕子,躬身向前拿掉泓禄指尖夹着的枣柿饼,然后又细细的擦拭了一遍他的指尖。
做完这些之后,她再次退回了原地,手里捏着那块泛着油渍的帕子,声音轻软,“公公教训的是。”
苏清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却不卑不亢,没有其他宫女太监那过度的惊惶反应,让泓禄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苏清窄小的领口处微微露出一截脖颈,那纤细的弧度,确是和今日见过李美人相似,但是细看之下,泓禄却觉得,又是不像,但不像在哪里却是又说不出来了。
“苏清?”泓禄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深潭的冷冽和清澈,让苏清的身子猛地一个机灵,下意识的便躬身行了礼。
但是叫完苏清的名字之后,那御前公公却又是不说话了,苏清的额上有冷汗滴落,她明显的察觉到那慑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咬着牙,苏清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喏。”而身子也随之伏得更低。
“二等宫女?”
“是。”
“披香宫的?”
“是。”
“刚才…在说什么事情?”黑压压的影子猛地罩住苏清纤细的身子,那微晃晃的烛光在细风的吹拂下,不安稳的左右摇晃着。
苏清身上的冷汗落得更加厉害,手指死死的掐进掌心,那钝钝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清晰了几分。刚才她和桔蔻私下议论皇上的事情,如果被面前的这个人听到了,杖毙而亡也许还是最好的结果。
缓慢的吸进一口气,苏清咬牙,“咚”的一声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磕到铺着澄泥砖的地面上,声音清脆。
“你可知,这妄言罪,可是要杖行一百,发配暴室的。”泓禄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无上的威压,那因为行走而扬起的阵风,让苏清感觉自己的脖颈处阴风阵阵,大片的冷汗黏湿了后背。
“还请公公开恩。”苏清的嘴里淡淡的渗出血迹,呼吸声渐渐加重,她的声音闷闷的从口中传出,带着难掩的惊惶颤栗。
头顶许久未发出声音,苏清瑟瑟的跪在地上,目光掠过自己手腕上那串老缠丝玛瑙手链,想起前日里看到那太监手上拿着的佛珠,心一横,就把老缠丝玛瑙手链褪了下来,抬起紧绷的下颚,捧到了那太监的面前。
反正也是死,大不了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