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抚了抚胸口,视线落在男人手上的那串佛珠上。
苏清的闺蜜是淘古货的,她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就知道了一些,看样子男人手上的佛珠并不贵重,而且因为常年的打磨,变得光圆无比,看上去有些陈旧。
苏清怪异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突兀道:“你是新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她上次听细辛说院子洒扫处新进来一个太监,手里攥着个佛珠,整天神叨叨的,难不成就是他?
这大半夜的看着确实是挺瘆人的,而且还害的她打翻了马上就要熬好的糖浆,现在还像大爷一样的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
猛地一下伸出手,苏清推了一把那小太监,因为睡眠不足的暴躁爆发出来,面露不快道:“我这都要做好了,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吓人做什么?”这下她连最后一点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男人坐在小板凳上,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隐隐的翻滚出怒气,刚毅的下颚绷紧,整个人看着十分危险。
苏清看着那小太监的表情,心下有些惶惶然,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只是个小太监,便直起了身板严肃道:“主子没教你规矩吗?”
不过那小太监的眼神太吓人,苏清仅仅说了一句话便被他噎在了喉咙里,然后有些讪讪的转过蹲下身子把糖浆重新调起来放水煮,嘴里却依旧嘟囔了一句,“现在太监都这么大谱,说两句还不行了…”
看着那女人侧着身子气鼓鼓却又有些欺软怕硬的样子,泓禄眼中的怒气慢慢消散,淡淡的笑意逐渐浮现出来。
“你做的什么?”看着女人拿起地上的簪子重新挽了头发,露出那白皙纤细的脖颈,泓禄侧过头,凑到她的颈项旁低声道,漆黑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那香软滑腻的细嫩肌肤。
那人喷在苏清脖颈处的气息让她经不住的缩了缩脖子,她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一点,继续搅着砂锅里面的糖浆。但是不过一瞬,苏清便想到这个男人只是一个太监罢了,自己又在意什么呢?
这般想着,苏清侧了侧头,伸手将放凉沥干的橘皮塞到小太监的手里道:“帮我把白色的瓤去了。”
泓禄手捧着那白色的瓷碗,手中动作明显顿了一顿,然后才慢悠悠的拿起汤勺开始一点点刮去那白瓤。
泓禄看着慢条斯理的,但是手脚很快,苏清抽空看了一眼那橘皮,做的还不错。只是那洒扫太监的手有些过于白皙好看了一些,不太像是做粗活的人的手。
疑惑的皱了皱眉,苏清也没有深思,只是觉得摆在桌子上的豆灯太暗,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小厨房里,两人相顾无言,苏清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去掉糖浆上面覆盖着的细碎泡沫渣子,然后伸手又把泓禄刚刚刮完白瓤的橘皮放到另一个加了清水的砂锅里面温煮。
“尝尝?”苏清用筷子沾了一点糖浆试味道,刚刚侧头便看到了那小太监探过来的脑袋,便伸手将那筷子尖朝小太监移了移。
小太监没有动,只是看着那裹满晶莹糖浆的筷尖皱了皱眉。
苏清看着那小太监的动作,心下一怒,直接便把筷子塞进了他的嘴里。因为在刚刚,她分明看到那小太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嫌弃。嫌弃?难道是在嫌弃她的口水?她都没有嫌弃他好吗?
糖浆很甜,却不是那种发腻的甜,而是带着淡淡的青涩味道,弥漫在口腔之中,瞬间便滑入喉咙,香甜沁人心脾。
“怎么样?”苏清把刚刚打翻的砂锅里面剩下的一点糖浆又混上了新的,虽然只煮了一会儿,但是味道却也慢慢的沁出来了。
那小太监侧头看了看苏清,目光微闪,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什么不错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皱了皱眉,苏清扭过身子把砂锅里面煮成透明状的橘皮捞出来放在一旁晾干。
泓禄的手里拿着苏清硬塞给他的筷子,修长的手指轻点着筷尾处那三条波浪般的刻痕,沉吟道:“好。”这个字浸润黑暗,在寂静的小厨房里格外清晰。
苏清喜滋滋的转过头,抽过小太监手里的筷子,那张看上去有些清冷的面容一下生动起来,如花的笑靥在恍惚的烛光下勾引人心。
“对了。”因为小太监的一个“好”字,苏清心花怒放,从药盅里面倒出今天下午剩下的归脾汤道:“喏,你不是睡不着吗?把这归脾汤喝了吧。”
那归脾汤早已冷却,带上了几许浓重的药味,深褐的痕迹在瓷白的药盅上留下显眼的一圈。
“怎么了,接着啊?”苏清歪头看了看这个奇怪的小太监,直接把药盅塞到了他手里,然后看着他低垂的眉目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轻声细语道:“没事的,这是剩下的,你不喝,他们也是倒了。”
苏清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淡淡的音质配上若有似无的沁人清香,不禁让人一阵恍惚。
泓禄的视线落到那近在咫尺的朱唇上,不施粉黛,便已国色。这般的女子,竟只灰头土脸的窝在这一方小小的小厨房?到底是没有争宠之心,还是别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