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炮弹落在临时指挥部的屋顶上,刷刷拉拉的一阵响声,泥土裹夹着火山灰在屋中溅起,施玉麒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动作十分轻微,因为指挥部里其他人都没有类似的动作,但他在军校养成一点洁癖却又让他总觉得不舒服。
此刻已是十七ri早九点三十分,自强军在井里汶集结了近六千人,攻击了两个小时的尼德兰还有近八千人,自强军海军在陆地信号员的旗语指挥下,开始对井里汶外围轰炸,而尼德兰的两次猛烈攻势被挫败之后,正在商议发起第三次攻击。
看向外围稀稀拉拉的枪炮声,李庆洲放下望远镜,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jing神却一直很好,掉过头看到施玉麒一丝不苟地捧着记事本边思考边做笔记,笑道:“玉麒,你写的都是啥呀?”
施玉麒合上笔记本,敬礼道:“报告司令,我做的是战斗记录,包括敌我双方的交火程度、损伤等记录,也包括我个人对战斗走向的一些思考,等待下一次战斗的验证。”
心情大好的李庆洲朗声一笑,“那你认为下一场怎么打?”
施玉麒略作思考道:“敌人一共发起两次猛烈进攻均被击退,敌我双方各有损失,所幸的是我军未丢失固有阵地。若下一场我是尼德兰指挥官,必然集中所有火力猛攻防御线一点,造成我军大量伤亡和防御线断裂,再进行步兵作战。”
李庆洲哈哈一笑,“幸亏你小子不是红毛鬼的指挥官,不然我就要吃亏了啊!”指挥部中众人大笑,李庆洲接着道,“你说的战法我也知道,这是洋人步兵的基本战法,用火炮摧毁敌人的战斗力和意志力,用强压的态势粉碎一切敌人,是不是?”
施玉麒有些吃惊,因为他三月底到第四战区之后到现在,与李庆洲的交流很少深入,一直秉承着临走时姐夫刘摩对他的忠告:“多看多做少说话。”
见施玉麒狐疑的模样,李庆洲笑道:“我以前跟德国顾问埃克先生学过一段时间,没什么可稀奇的。但这些都是书本上说的死道理,或者在洋鬼子的地盘上管用,到了咱们自强军的地盘上还是咱们说了算。”
咱们说了算?
施玉麒对这句话琢磨了很久,直到第三次战斗发起时,他才明白李庆洲话里的含义。
皮尼克的死命令让攻势渐渐颓废的尼德兰军队强作jing神,不顾一切地再次发起战斗,一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架势,而攻击战术,也被施玉麒不幸言中,集中了所有火炮猛轰自强军防御线最东段。
这一段防线滨临爪哇海,地势平坦,土质松软,除去一些稀稀朗朗的树木之外,木制建筑物不堪一击。在第二次战斗中,一支尼德兰军队便是从这里突入防线。
尼德兰军队的炮火给自强军守卫部队造成大量伤亡,但即便伤亡惨重,自强军战士仍旧前仆后继地冲上去固守阵地,半个多小时的炮击,六百余名自强军士兵在这里长眠。当两千余名尼德兰军队气势汹汹地压上来时,东段防御线自强军的火力丝毫不见减弱。
施玉麒明白了,尼德兰输的不是装备,不是战斗力,而是意志,这一战,胜负已然早已分出。
第三次的战斗,尼德兰军队显得虎头蛇头,不到一小时损失近千人,战斗力大幅减弱,而从苏门答腊岛运送过来的陆军重炮令自强军如虎添翼,开始发起对尼德兰军队的反攻。
失去战斗意志的尼德兰人,一溃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