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剿灭长毛之时,淮军借调洋枪队,事成之后李中堂巧妙设计,令洋人一哄而散,时有先例,未曾令朝廷损耗一分一毫。故臣以为,可暂时答应洋人所请,不过要等剿灭刘逆之后,届时如何谈判再做定夺。”
孙毓汶自以为得计,不料所有人都拉下了脸,这种“无赖伎俩”骗骗人倒罢了,若是上升到国家利益的高度,即便是慈禧也知道万万行不通。
许庚身怒道:“所谓洋枪队,不过是泰西诸国组建的一支零散队伍,本是乌合之众,然法俄两国皆是列强,若是照孙大人所言,剿逆之后若不答应两国条件,必是将大清推下万丈深渊,亏得身为军机大臣,竟是一身痞气!”
听到孙毓汶被骂,李经方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圆脸憋得通红,看向其他几位军机重臣,皆是毫无声se默然旁观,心底暗暗感慨。
孙毓汶也看出了众人并不同意自己的“高见”,悻悻然地退到原位。眼见局面不可收拾,慈禧暗暗恼怒,看向最后一位未表态的军机大臣张之万,“鸾坡,你有何见解?”
张之万尚未想好对策,见慈禧点了名,出列拱手道:“照臣所想,割地事大,刘逆之事亦重,臣以为,”张之万思索一阵道,“臣以为,割让xinjiang不毛之地倒也无妨,许大人曾在西疆督事,应知道西疆地域广阔,无险可守,且俄国对其窥伺已久。租借烟台、基隆两地借以法兰西水师牵制刘逆亦无偿不可。然,东北乃是大清始祖龙兴之地,决不可转让路权与洋人,请太后明鉴。”
慈禧点点头,“这才是国之重臣说的话!不过据渐甫(即李鸿章)的消息,逆贼在东南大肆扩军,近百万之众,洋人见势抬价,哀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大清绝于我手,将来哀家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和先皇?”说着说着,慈禧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数滴清泪在扑着厚粉的脸庞中滑落。
其他人顿时惊慌失措,亭内亭外急忙忙跪下一大片,五名军机大臣齐声哀求道:“太后,臣等无能,罪该万死!”
慈禧低声啜泣一阵,李莲英见戏演的差不多了,乖巧地送上手帕,慈禧接在手中颤声道:“哀家这孤儿寡母真是命苦,自打先帝抛下哀家,哀家就没过过一个消停年,长毛、捻贼、白莲教、洋人,现在又出了家贼,还是个恨不能将国族赶尽杀绝的家贼,尔等与哀家说说,与洋人好,还是送国贼好?”
显然,如此大的选择题根本无人敢应声回答,只是连连点头谢罪,慈禧哀叹一声,“都起来吧!”
“谢太后!”
“李经方!”
“臣在!”李经方急忙走上前恭敬地道,“请太后吩咐。”
慈禧将手帕丢到一旁,“你去与洋人再谈谈,言明东北乃我朝先祖龙兴之地,路权不敢擅自让出,可否有周转的余地。”
“臣遵旨!”
现场中人谁都知道,现在罗刹人看准了大清的命门,绝不会在合约中让步半寸,太后不过是想拉起一块遮羞布。可谁又都知道,清兵之糜烂,根本不堪一击,若无外援,只怕大清连三个月都不撑不住。要知道,上次南北三十余万联军夹击东南,一半都是洋人的军队,结果还是在宾万山和梅关栽了跟头,那个跟头,很重,重到任何人想起时都会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