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摩又道:“刘某对先生之大才早已仰慕万分,不知先生可否为东南百姓出一臂之力?”
你倒是挺直接的。伍廷芳沉默一阵道:“在下现为李中堂效力,暂未有其他打算。”
刘摩笑笑,打开李鸿章的信件,李鸿章在信中仍以长辈自居,用教训晚辈的口吻将刘摩斥责一通,言明淮军南下之事并非李之本意,碍于圣命难违,要刘摩以大局为重,甚至搬出了曾国藩,“汝不可以一己私心令文正公地下不安”。
刘摩很快明白李鸿章的初衷,自强军初起事时,李鸿章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自强军控制了东南数省,将法国人阻在宾万山之南寸步难行,这才开始重视起来。
对于这位中堂大人的颟顸,刘摩嗤之以鼻,回信只有匆匆数语:中堂大人之圣命,母圣乎?抑或天圣?牧平正是不敢忘却文正公之表率,若太后归政,摩自当息兵。
在送别伍廷芳的时候,刘摩与之谈论国际形势,刘摩叹道:“文爵先生,刘某之下缺统揽外交全局之人,若先生有意,某一定虚席以待。”
的确如此,此刻德皇威廉二世新近登基不到一年时间,已经与首相俾斯麦产生隔阂,而刘摩也敏锐地感觉到威廉二世对于东方人的不友好和漠视,他必须在欧美列强中做出重新选择,而驻欧的代表则一直未能固定下来。
伍廷芳既未答应也未反驳,只是默不吭声地向刘摩拱拱手,穿过满街“打到满清、驱逐鞑虏”、“杀洋兵保家园”之类标语的广州城,耳边仍旧停留着城内的喧嚣。
……
白天睡觉,晚上开炮。这成了南康城内自强军的生活规律,练军被库罗帕特金驱赶攻击城池,乱糟糟地一哄而上,然后丢下一片尸体再乱哄哄地撤去。数战不下,练军已然没了力气,库罗帕特金即便恼火仍无用处。
南门外不知被炮火犁了多少遍,厚厚的浮土被风扬起时,便能产生漫天的泥沙,偶尔几滴秋雨,仍不能抑制四处飘散、令人恶心的人肉焦糊味。
库罗帕特金下令俄国骑兵围住南康城西北两门,练军屯守南门,等待俄军步兵的到来。
“咱们守多少天了?”
收到张桂的撤退电报,马祖黄皱起眉头问身边的参谋长宋铁銮。
宋铁銮不假思索地道:“九天。”
“才九天啊?”马祖黄轻叹一声,“是不是福建那边有事,怎么让咱们撤到福建去?”
政委蔡念川道:“这应该是大帅的命令,军长,咱们什么时候撤退?”
“今晚!”
9年月20日,子夜两点,十三军军部中数盏油灯挂在墙上,微微颤动着,亮光一闪一闪的,像是隐隐绰绰的人影在走动。
五个旅先后派人前来汇报部队集结情况,除去六门七十五毫米的行营炮,其他重武器均被拆卸待运,随着马祖黄一声令下,六门行营炮开始向清兵大营轰击,十三军要从正面清兵大营冲出去。
六门行营炮不计代价地轰炸,持续整整半小时,而最后几炮全部轰在了埋有地雷和炸药的西山,顿时暴起一声惊天巨响,整个夜幕似乎突然如同白昼一般,联军大营宛若鸡飞狗跳一般,人喊马嘶,纷乱一片。
火炮延伸射击后,一旅率先冲出县城,其他部队紧跟其后,彻底搅乱练军阵地,东窜西散的清兵反而阻住了俄国骑兵的夜袭步伐,十三军一万余人顺利强夺清兵的渡河工具,越过章水,经大庾岭向福建进发。
库罗帕特金追到河边,眼巴巴地着自强军逍遥而去,暴怒之余差点要将仍旧面红耳赤、满口酒气的叶志超给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