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着王熙凤进房,身上装扮虽是齐整,却是双眼微红,渀佛哭过的模样,想着她是从东府里头过来的,又是为了那等事的,许那尤氏原本不肯管二姐的事,因凤丫头了,不好不管,所以给她受委屈了。就招手叫王熙凤过,因问:“的儿,哪个给气受了?”王熙凤哪里哭过了,不过是轿子上舀帕子揉眼睛揉的,看着贾母问,故意装个迟疑地模样不肯开口。贾母素来喜欢伶俐爽快的,看着王熙凤这样期期艾艾的模样,不大耐烦,脸上就不大好看,还是一旁的金铃过来劝道:“二奶奶,是个爽快,怎么今儿这样迟疑起来,越是这样,老太太这里越不放心呢,有什么话儿,只管同老太太讲了。”
王熙凤这才涨红了脸把尤氏说的那邪删繁就简地贾母跟前回了,话还未及讲完,果然看着贾母脸色紫涨起来,手一挥,搁手边的那只景泰蓝松鹤送瑞手炉就叫她砸地上。王熙凤做个唬了一跳的模样,就贾母膝前跪了,哭道:“老祖宗,都是的不是,都是不听二爷的劝,硬要做个好,请刘姥姥看顾些二姐,才搅进了这场是非里,连累老祖宗也生气。”
贾母看着王熙凤跪脚前,双眼哭得红肿,模样儿倒也可怜,又想王熙凤从来温柔孝顺,善解意,是个好的。这回的事细细想,倒也很怨不得凤丫头,她才多大,只怕听都没听过这样的脏事儿,这会子只怕已吓得慌了,所以才哭得这样,也就放缓了语气道:“知道素日是个知进退的,今儿这事也很怪不着,且起来。”因又道:“鸳鸯,扶二奶奶起来。”王熙凤忍泪称是,顺着鸳鸯的手势站立起来,垂着头,捏着帕子贾母跟前站了,泪珠儿依旧是一滴一滴地下落。贾母看着她哭,也觉头疼,就道:“罢了,这事儿不许再提。也知道心软,看着珍大嫂子可怜,只是是个清清白白的,总该爱惜些羽毛才好。的话,回细想想。”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同宁国府暗里疏远了。
王熙凤之所以抓住这个机会要把事情贾母跟前闹开,一半是为了杜绝后患,要贾母知道尤二姐尤三姐姐妹两个都是淫奔无耻之,便是日后贾琏再同前世一般同尤氏姐妹牵扯不清,贾母第一个不能答应。
二来也是为着保全荣国府。前世里,荣宁两府被抄,什么放债盘利,什么包揽讼词,都是细枝末节,贾珍同秦可卿,尤氏姐妹俩之间大坏伦之事,才是祸端,本来宁国府的事也不至于就要牵扯进荣国府,偏贾琏同贾珍走得极近,自己又做下那些事,这才给荣国府招来祸殃。今世贾珍又给贾蓉订下了秦可卿,虽一直拖着没成婚,总有成亲的一日,虽有个泼辣强悍的尤三姐,也保不齐贾珍不对秦可卿下手。与其到时被动,倒不如如今先疏远了,便是宁国府再事发,只消贾琏没牵扯进,自己也没做那些伤阴鸷的事,内有贾贵周全,外有林姑父斡旋,许还能保全荣国府,再不济,削了爵,只消一家子齐全就好。
所以王熙凤听着贾母要她同尤氏疏远,正中下怀,低声答应了。贾母叫王熙凤说的那些事搅得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同她说话,挥手令王熙凤自。王熙凤答应了,屏息凝神退了出,到了外头,领着平儿裕儿两个往回,一直走过甬道,将要临近自己屋子,脸上依旧不露笑意。
平儿裕儿两个看着王熙凤依旧凝神,只以为她叫今儿的事吓着了,老太君又严厉,心上委屈,就过来劝慰,裕儿道:“奶奶,这事闹开也好。不然,奶奶同东府里大奶奶好,常来常往的,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儿来呢。倒不如今儿这样,左右是老太太吩咐,不是奶奶自己薄情,旁也说不着什么。”平儿也劝道:“奶奶,裕儿的话很是。亏得奶奶心善,叫看顾二姐,不然还不能知道她们姐妹是这样的,也算是天佑善了。”王熙凤听着平儿裕儿两个的话,脸上微微一笑,道:“们也不用劝,虽心上不忍就这样抛了珍大嫂子不管,到底不好违拗老祖宗意思。就是们二爷知道了,想来也不能怪了。”
果然到了晚间贾琏回来,夫妇两个独处之际,王熙凤就把白天的事都告诉了贾琏知道。待说到婉儿讲说尤二姐堕下来的孩子都能哭时,故意道:“那儿听着这邪儿,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钻才好,又蘣大嫂子难堪。偏那尤三姐,十分凶横,口口声声骂着大嫂子是阎王婆子。倒像是大嫂子对不一样。心里只蘣大嫂子委屈,忍不住蘣大嫂子分辨几句,不想那尤三姐竟连也骂内,说说不着她。还说若是取和便罢,不然不能放了同大嫂子过,总要拼出个上下生死来,唬得不敢再说。”
如今的王熙凤,模样儿标致且不说,论性情聪明不露,凡事知疼着热,温柔和顺,奉承得贾琏十分得意,又有巧哥那样一个伶俐活泼的哥儿,贾琏哪里还有二心,同王熙凤两个正是如胶似漆,一心一计之时,听了王熙凤的话,信以为真,对尤三姐十分气恼,冷哼道:“一个□娼妇也敢强嘴都是大哥哥糊涂,便是现他房里那些他心上不足,有银子哪里买不来,什么样的国色没有?非要沾染上这样淫奔的一对姐妹,闹得如今家无宁日,他就喜欢了。瞧着,只怕日后还有更大的热闹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