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他的情况恶化?”卫晨试探。他有些难以理解她的想法。他以为她恨江世霖,恨不得他死。“你不恨他了?”
“恨,当然恨!”夏堇毫不犹豫地点头,瞪着床上的江世霖。
“那便这样决定吧。”卫晨同样朝江世霖看去,“从明日开始,我会在他的汤药中加两味药。大概三四天之后,他看起来会略有精神。按世熙所言,那位大夫大概四五天之后抵达。他抵达的那天,我便会请辞。第二天,最多第三天江老爷就会发现,他必须请我回来替他针灸。”
“先生,您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了,我连大恩不言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可是他都已经这样了,我虽然恨他,但……”
卫晨能明显感觉到夏堇的抗拒末世超武系统。“你同情他?”
“不是。我只是不想先生为我做那样的事。”夏堇低垂眼睑,“有的事做过一次,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你怕我为此不好受?”卫晨失笑。前世的他做过更可怕的事。前世的她亦是同样。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伤痕累累的人。唯一的区别,她不记得前世,她还可以回头。他摇头道:“他这样,活着与死了并无区别。我不会放在心上。再说,对大夫而言,杀人与救人不过一线间。先前我就对你说过,他的性命不过是一根银针,半盏茶的功夫。”
“先生,您不是这样的人。”情急之下,夏堇上前一步,直视着卫晨的眼睛,“我不值得先生为我做那些残忍的事。”
卫晨低头看着夏堇。她对他的关心全都在她脸上。他们的距离那么近,近在咫尺。“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他失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的距离很近。他不再只是远远看着她,居高临下俯视她在现实中挣扎。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了苏州,我们是兄妹,还是夫妻……”
“先生?”
“现在看来,就当夫妻吧。”
卫晨的语气极为平淡,却把夏堇吓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卫晨伸手握住她的手背,笑问:“我不会以为我只是护送你们去苏州吧?”
夏堇第一次看到卫晨露出温和的笑容,就连他的眼睛也染上了笑意。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我们就在苏州终老。你不姓夏,我也不姓卫。我们只有和过去一刀两断,才能重新开始。”卫晨的手指紧紧捏着夏堇的手背。这一刻,他居然有些紧张。他居然害怕她会拒绝。
“先生。”夏堇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若是让人发现您和我一起离开涿州,您的名声,您的前程……”
“我不姓卫,哪来的名声?至于前程,什么是前程?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皇帝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到头来不过都是一杯黄土。”卫晨轻叹一口气,“你母亲的身子需要长期调养,有我在,或许她会有完全康复的一天。”他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快要溺毙的人,突然抓住了她这块浮木。
他摇头甩开脑海中的奇怪比喻,解释道:“你不用觉得奇怪。你应该看到了,在江家的这几个月,我从未回去寿阳。其实我父母早逝。祖父对我不错,他或许会因此我的离开而伤心,但他的孙子不止我一人。”
“先生,我现在很混乱。”夏堇一边摇头,一边欲抽回右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徒劳无功。她这才察觉自己的小手已经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脏跳得飞快。卫晨于她,从来都只是恩人。若是他愿意,她可以为奴为婢报答他,但他却提议与她私奔。她是有夫之妇,她会毁了他的。
“你不需要有顾虑。苏州那边,我会安排妥当的,没人会找到我们。”卫晨继续劝说。
“先生,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于您没有任何好处。”
“你就当我厌烦了卫家三少爷的身份。”
“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如今的当务之急,除了西域来的大夫,还有你母亲的伤势……”
卫晨背对着床榻,向夏堇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夏堇抬头看着他。虽然她能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字,却无法明白那些句子的含义。他第一次看到卫晨如此积极。他似乎很期待他们的“私奔”。
一旁的床榻上,江世霖搁在床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又很快恢复了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