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另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就是没有了牵挂,才让人觉得害怕吧?一只没有了桎梏的野兽,当她露出獠牙的时候,又会伤多少人?
靖王妃捂着胸口,故作平静,脑袋里却拼命想,为什么自己当初居然会将她看成一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兔子?
抬眼去看林娇娘,后者依旧是微微地笑着的,容颜动人,眼底波澜不惊。
面对这样的林娇娘,靖王妃莫名地毛发倒竖。恐惧的情绪从心底生出来,随后,却另有一种情绪翻涌上来。
这样的林娇娘,并没有露出报复的意思。想来,她对自己还是有几分顾忌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盯着林娇娘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尽管心底依旧有着恐惧,可靖王妃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地与林娇娘说上两句话了。
这时候,之前看上去还一派和谐的母女二人,彼此之间气息冷淡,尽管遣词之间依旧是一派平和,听上去甚至是母女相处和睦,但内里之间,却只有一片冷漠。
林娇娘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将厨房管事砸了的事,笑盈盈对靖王妃道:“还请母亲恕罪,只是厨房里实在是太不像话,甚至于敢对主子动手。女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靖王妃同样含笑,面上一派温文大方,道:“也是我的错,才让那起子小人做下这等事来。可怜你,连脸面都伤了,日后若是因此被夫婿所恶,就是我的不是了。”说着,她还恰当地看着林娇娘脸上那片红痕,露出担忧之色来。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说,要给林娇娘找什么大夫,或者赐下什么化瘀祛疤的药物,口头上略微说一说就罢。就算是这口头上说一说,也带了几根刺。
就算是心底不安,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依旧莫名地轻视了林娇娘。
银红听得分明,心中担忧,这般得罪了王妃,姑娘日后可该怎么办?
林娇娘却不甚在意,对了靖王妃嫣然一笑:“母亲不过是看错了小人,如何就是母亲的错了。等母亲将那些小人远远打发了,外人自然就知道,不过是那些小人蒙蔽了母亲,做了这等错事。”
靖王妃咬牙,她这是威胁着自己要惩治自己身边的人?虽说靖王妃心里面也对自己身边人的愚蠢不高兴,可被林娇娘逼着这样做,心底到底是有几分不痛快。
只是如今情势,却由不得她,只能是当做没有听到,说起旁的事情来。
两人已经是完全撕破脸皮,旁的事情说起来,也只剩林娇娘的婚事值得说道了。靖王妃见了她那张脸,心底就不舒坦,脱口而出一番话来。
“三丫头如今也要嫁人了,理家的本事也不知道学得如何,日后打理家务与嫁妆,可都是你分内事。”
林娇娘见她眼底一片幸灾乐祸之意,心底略一思索,就是一哂。左不过是拿了嫁妆说事,不是要少一点,就是要派人帮着自己打理,让自己就算要用什么银钱,也要由着一个下人拿捏罢了。
孰料,靖王妃一开口,居然是两样都占了:“也是王爷不知道作何想法,居然定了这样一门亲事。碍着规矩,只怕你的婚事也没法子大操大办,毕竟也是皇室下嫁,宗正那边,总是要照着规矩来的。没有得封的宗室女,嫁妆上也要浅薄些,只是可怜了你。”她故作一副慈母姿态,看着林娇娘,道:“况且你也不曾学过管家的本事,日后嫁了人,终究是让我担忧。”
“不过,你且放心,我定然仔细叮嘱了宗正,替你细细选了妥帖的下人与管事,你只需将事情都交给管事就好。”
她确实不欲得罪林娇娘,这个时侯,却是在试探,这林娇娘,到底是真聪明了,又或者,只是有人帮着她出谋划策。试探的结果却让她略有些心惊。
听了她的话,林娇娘似笑非笑:“母亲倒是为女儿好打算。只是母亲倒是忘了,女儿如今嫁的是边疆庶子,大约,是没有资格让宗室派出管事的。所以,这管家的事,将来还是只能劳烦女儿自己动手了。”
“母亲的好意,女儿是心领了。母亲心疼女儿,女儿自然是知道,只是祖宗规矩如此,女儿将来能带出去的,也不过是四个大丫鬟并八个小丫鬟,陪房更是有数,母亲也无需特意去求了宗正派什么管事。就算是派出来了,女儿也是用不得,只能留在京中,留给母亲使唤了。”
靖王妃听得分明,她分明就是在说让自己不要想着安排什么人在她陪嫁的人选里面,否则就不要怪她翻脸丢出来。靖王妃的怒意刚涌上来,就被自己按捺了下去。如今她可是得罪不起眼前这人了,敢于拿自己的命来赌的疯子,自己也没有必要得罪。
随后,她又想到,自己方才所说的嫁妆一事,林娇娘居然没有半点儿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