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然而第二天钱宝儿还是没能如愿吃完剩下的骨头汤。
翌日清晨,王氏带着她女儿柳栀回了钱家。
等钱宝儿兴冲冲地起床的时候,锅里剩的那点东西早让她们母女俩当朝食给吃了。
柳栀跟钱宝儿同岁,只比她小两个月,但个子却是比钱珠儿还高上几分,鹅蛋脸桃花眼,已有几分少女的秀美。但此女个性却极肖其母,在钱家非但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反而时时跟钱家姐妹掐尖比较。
原因就是王氏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嫁得好,第一个丈夫也是个年轻有为的举人老爷。然而那年柳举人上进城赶考,过了一年却了无音讯,王氏托人去一打听,才知道柳举人在上京途中染了风寒,拖着没治,最后不知怎么的愈发严重,在考场上被人抬了出来,就这么去了。
柳栀的亲爹走的时候她已经八岁了,自然有印象,因此也瞧不上考了一辈子只考到秀才、现在还病弱得常年不能出门的钱老爹。
王氏虽然嘴里没说,也总觉得现在给钱老爹这样一个鳏夫当妻子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钱宝儿出了房门没多久,就红着眼睛回来了。
钱珠儿正在梳妆台前梳头,看她垂头丧气地坐回了炕上,正低头看着脚尖在地上画圈。
“怎么了?不是自己自告奋勇说要去做朝食吗?”
钱宝儿吸了吸鼻子,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后娘和柳栀回来了。”
钱珠儿就心下了然了,放了梳子走到她跟前,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多大的人了,还为这点小事哭鼻子。没了就没了,姐姐下次给你做。”
钱宝儿抬起头,眼眶果然是红红的,“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啊?过年的时候家里都没吃上肉呢。”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钱宝儿把这点子吃食都上了心,着实是王氏抠得很,平时就是钱宝儿多吃了两碗饭她都得盯上好一阵子。
钱家虽然不比从前富庶,却也绝对不到现在连顿肉都吃不上的地步。
而且她不仅对钱家人抠,对自己和她女儿也没大方到哪里去。
年节上王氏从镇子上割了一块肉,回来了没说炒个菜,直接就给腌上了。那腌肉咸得都齁了,一块肉能压完一碗饭。最后一盘子腌肉剩了好多,柳栀多吃了一块,就这样王氏还数落她来着。
这也挺难办的,若是她有意苛待钱家姐弟,钱珠儿尚且能找族里的长辈说道说道,可这王氏抠起来那是一视同仁,反而叫人抓不住把柄。
钱珠儿揉了揉妹妹的肉脸,“好啦,别哭鼻子了,昨天熬汤的那两根大骨头还在呢,上面还有些肉没剔,赶紧呢,姐姐一会儿弄给你吃好不好?”
钱珠儿又吸了吸鼻子,“那我跟阿爹还有弟弟一起吃,姐姐也吃。”
“就够你一个人吃的。”钱珠儿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才发现她没有戴绢花,问起来,钱宝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戴坏了,相等下次过节的时候戴。”
“一朵儿绢花有什么,买了就是给你戴的,姐姐喜欢看你漂漂亮亮的样子。”钱珠儿说着就想把钱宝儿拉到梳妆台前,结果一下子还没拉动,差点自己一个趔趄摔她身上。
钱宝儿扶她姐扶得及时,这才没让钱珠儿摔着。此时她也被这事儿给逗乐了,捂着嘴偷笑起来。
“又哭又笑的。”钱宝儿捏了捏她的脸,出了房间去看王氏她们了。
王氏拿昨晚剩的骨头汤下了两碗面,此时正和柳栀在堂屋里吃着。
此时钱珠儿见了王氏,便喊了她一声。
王氏讪讪地答应了一声,“大姐儿起的真早,灶上还热着呢。”
说话时神情也不甚自然,毕竟之前她跟钱老爹大吵了一架,还回了娘家,结果人家压根没想着上门哄她,她待了几天便自己回来了,在小辈面前总是没面子。
柳栀见了她惯没有好脸色,硬邦邦地喊了她一声“大姐”。
钱珠儿也不同她计较,径自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