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车子里,他眯起眼眸,试图想要看清楚,对面的他们,究竟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离的太过遥远,那灯光又太过朦胧,他看不清了。只是最后,就看见唐仁修挥了下手,转身而去了。
纪微冉还站在公寓大楼底下,她看着他走向那停靠的车辆,看着他上了车,也看着他驾驶着车远行而去。
那车尾都已经消失在路的那头,可是纪微冉却不曾移动步伐。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放的格外缓慢,终于定格在了一处,仿佛要变成永恒一般!
那早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她却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瞩目着。
而在那远处,车子里面一直没有动过的男人,瞧着她久久伫立的身影,她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那么忧伤。
他眉头一皱,俊彦也有一抹烦闷,随即将那烟头丢出窗外,他也立刻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去。
踏着那灯光,踏过了那烟头的星火光芒,男人往那道伫立的纤细身影走去。
他都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她却没有发觉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道路上来往已经开过了好几辆车,终于还是他无法忍耐这样的僵持和沉默注视。
一声轻笑猛然突兀地响起,“呵!”
纪微冉一惊,她也是猛地转过身来!
混乱的视线中,瞧见了身后的他,是唐韩琛一身的烟灰色衬衣,他没有打领带,领口这里露出了一截肌肤。他正凝眸望着她,逆光之中,那目光之中,他开口笑道,“人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以为自己能变成望夫石?微冉,都多少年了,不要再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了,那些都是传说,不可能是真的!”
望夫石!
那不正是儿时,纪微冉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故事,当时她看到后,就跑来告诉他们。
彼时,那一行人都在,周末一起去打篮球一起去烧烤。那一次大抵又是在哪里一起就餐,正是谈到最近都看了什么书。唐洛焕叫嚷起来,唐仁修又念了一本《四大酷刑》,能把他给恶心死,纪微冉就提起了那《望夫石》的故事。
也是,那都是传说,只是传说!
纪微冉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
纪微冉抬眸,她望着他道,“唐韩琛,不管我是不是不切实际,都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纪微冉说完这句,她就要走。
“你就不问问我,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唐韩琛却是喊住了她。
纪微冉没有停步,显然她根本就不想要知道。她已经往台阶上而去,作势就要去拿钥匙。
唐韩琛的手微微一动,他想要去拉住她,但是最后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定住了,又是收回了手!
他动了动唇,冲着她的背影道,“微冉,小时候爷爷总说所有的孩子里,你最聪明。怎么到了现在,你反倒是最愚蠢的那一个了?”
纪微冉还在摸索钥匙,越是想快点找到,却发现自己越是难找到。
唐韩琛又是道,“你都已经看见了,也应该都清楚了,他现在结婚了,有妻子有儿子,有了家庭。你对他而言,早就什么都不是了。呵呵,就算还有什么,那恐怕也是可怜罢了。”
“你试想想看,一个人要是知道另外一个人等了自己十年,总是会愧疚的。更何况,你们之前还谈过恋爱,还是前男友前女友的,你说是不是?”唐韩琛的话语字字带刺,句句却都是犀利,要将纪微冉割伤!
“你是不是打算又要走了?怎么,还想再逃避一次?以为离开就能解决了?还是,你想用自己的离开,让他更愧疚一点?好永远记住你?纪微冉,你何苦呢?你明明知道,他心里已经没有你了!不会再有!……”唐韩琛不厌其烦地说着,越说越是让纪微冉心烦意乱!
到了那最后一句,她终于心头一紧,她握住了那钥匙,再次回头!
纪微冉对着唐韩琛道,“谁说我要走?”
“那你是要留下来?”唐韩琛立刻反问,他的眼中泄露出了一丝紧张。
纪微冉笑道,“当然,我要留下来。”
愧疚。
这恐怕是纪微冉最不想要的东西了,如果说她的离开,会让他愧疚,那么她会留下来,她一定会。
“很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可不要到时候食言,再一走就是十年,还以为那个人像自己一样,还在等着你!真是蠢得没有药可以救你了!”唐韩琛轻笑着说。
他一字一句都是在毒药,要将纪微冉给毒伤,她不愿再和他聊下去,“唐韩琛,你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可以走了?”
“你刚刚问他的问题,得到答案了?”唐韩琛又是突然反问。
方才离得太过遥远,唐韩琛看不清楚,当然也什么都没有听到,纵然此刻,他确实想要知道那答案。
纪微冉那张丽容一下缓缓散开了原本紧绷的神情,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激动,最后剩下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却是化不开的哀伤。她没有了声音,沉默以对。
唐韩琛忽而也默然了,他的心也仿佛随着她的神情,沉寂下来。
十年后的纪微冉,对着唐韩琛的时候从来都不曾这样安静,但是这份安静,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
想要说些话语,继续嘲讽她却发现不能,在默然之中,唐韩琛注视着她的脸庞,没由来的一句,“脸上都好了。”
纪微冉茫然然的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提起自己的脸。早就好了,她的脸上用了药膏,好的很快,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结痂,褪去后就会完好。可是那结痂,存在过就是存在过,不会就此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