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名浙兵被一杆长枪当胸贯穿,双手徒劳的握住枪杆,眼中带着不甘缓缓倒下。其身旁乡兵神色大恐,丢掉手中钩镰枪,连滚带爬向后逃去。战场各处不停上演着相同的一幕,官兵溃散,争相亡命。
不久前中左浙兵及地方团练乡兵赶到此地,发现追杀了许久的敌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凶手赫然是其同伙。个人恩怨?分赃不均?不管对方因何反目,对他们来说可谓一件幸事,这不仅意味着敌方人数减少,还有数十百颗首级等着他们去捞取。当然,前提是击败面前的敌人。直观上此股海盗非一般乌合之众,不过官兵依然对胜利充满信心,若连上了岸的海盗都解决不了,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官兵一经进击立刻吃了大亏,黄辰方有将军炮、大小弗朗机等火炮二十余门,反观官兵轻装而来,随身只携带了几门小炮,从一开始就被彻底压制。浙兵顶着雨点般的炮弹向前推进,企图靠近后以鸟咀破敌,鸟铳最初为西洋器物,浙人最早接触、最早仿制,也是最早使用,装备率较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可惜他们倒霉碰上了黄辰,后者麾下鸟铳比起他们只多不少,浙兵不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倒死伤惨重。
官兵恃火器为长技,如今连连遇挫,心里大受震动,只好寄希望于肉搏战取胜,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海盗近战能力更在火器之上,短短片刻间伤亡超过百人,样样皆不如对手,官兵溃败也就不足为怪了。
“胜了。”望着如山崩般败逃的官兵,黄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获胜在他的意料之中,长枪兵多为其旧部嫡系,表现一如既往的稳定,炮兵远离第一线,表现不好也不坏,中规中矩,惟一不太合格的是铳兵。陆营组建时间过短,他又缺乏人手,因而不得不启用大批明军降卒充当火器兵,这些人水平参差不齐,心思叵测,他之所以不去诏安就是怕他们趁机逃跑乃至临阵反戈。黄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适才接战伤亡了十数人便令他们骚动不安,实在不敢想象去了诏安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郭大眼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黄辰见他表情阴晴不定,问道:“怎么了?”
郭大眼看了黄辰身旁的张刑一眼,回道:“刘首领杀敌时中了流弹。”
“刘斌?”黄辰微微错愕,张刑亦大感意外。
“是。”
黄辰皱起眉头问道:“还有救么?”
“流弹打在左胸……”郭大眼摇了摇头道。
黄辰沉默下来,刘斌虽然不是他的亲信,却在他的团队里占有特殊地位,他花了半年时间都难以彻底消化王丰武留下的遗产,可以说刘斌是最主要的原因,他的死对黄辰有利,方便他更好掌控麾下船只,但很多事情不能单单从利益出发。不可否认刘斌是桀骜了些,然而他从未质疑过黄辰的领导权,一直还算恭顺,他的意外身亡令黄辰原本的好心情蒙上一丝阴霾。
西岸战局一定,河东岸官兵大吃一惊,不敢再靠近,掉头火速离开。黄辰无暇理会他们,驱兵追击败敌数里,擒杀过半方才收兵。黄辰近来势力扩充极快,加之战斗损耗,武器方面不免捉襟见肘,尤其缺少火绳枪,此战缴获五十余杆鸟铳,算是暂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惟一麻烦的地方是手头火绳枪型号不一,对后勤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不久河东又有人来,此次不是官兵,而是海盗,看旗号竟是周三老的人马。“大首领……”一旁赵弘毅欲言又止,大班老等人尸体尚来不及掩埋,如果被周三老、林七老发现,后果不难想象。
黄辰知道他担心什么,不以为然道:“大班老是被官兵所杀,与我等何干?”
“……”
得知大班老死于官兵之手,林七老当即暴跳如雷,一口咬定是黄辰下的毒手。周三老亦大感恼火,冷冷说道:“林兄弟你渡河去查个详细,黄六若敢动你一根毫毛,我今日必亲手宰了此儿。”
林七老迟迟不答,他好歹曾为一方霸主,此等伎俩他以前同样经常使用,无非是把他当做诱饵,去钓黄辰,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
周三老不悦道:“怎么,林兄弟不想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