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员到齐后,胡二老和几名亲信拜祭天妃娘娘后,下令升帆。
赵弘毅主要的工作是负责头桅杂事,本身粗通一些木工活,柁手意外不能登船,他亦可暂时接手,掌管船柁,算是一个多才多能的人。
黄辰依照赵弘毅的指派,来到头桅,参与升帆。箬篷上绳索极多,分为吊帆索、子脚索、扽头索、定帆绳等等,各有定数,不能随意拉动。黄辰和其他精着上身的纤人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箬篷终于一叶一叶展开,沿着桅杆向上升起。西方布帆固定于衡桁之上,只需解开捆绑的绳索,迎风便能快速展开,然收帆时略显繁琐。中国式硬帆正好与之相反,由于材质沉重,升帆缓慢,落帆则甚为迅速。
数十人齐心合力下升起头桅、主杆两面箬篷,同时左右船舷探出六条大橹,上下摇荡,击打水面。浑厚悠长的吆喝声中,大船慢慢启动,行出港湾,闯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黄辰趴在船舷,目光所及处,海天同色,极目眺望,海天相接处展现的优美弧度,使人不由为之陶醉。休息不久,黄辰又再度忙碌起来,为尽快融入到海盗团体,他不仅对赵弘毅的要求从不打折扣,其他人有事相求,只要能做到,比如搬搬抬抬,他同样乐意效劳。
六月的浙江海面,气温超过三十摄氏度,黄辰顶着烈日,如同陀螺一般在船上四处乱窜,仅仅一个时辰过去,便已累得近乎虚脱。他无力地靠坐舵楼底下,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累到了?”赵弘毅坐到他身边,用箬笠扇风纳凉,说道:“你初来乍到,不知当中的龌龊,船上百余号人,勤于己事者,十中无一,其余全是偷懒耍滑,不喜劳作之辈。我之所以不提醒你,就是想让你记住这个教训,古语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下回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外人所求,量力而为即可,千万莫要逞强,不然到最后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
“赵叔教训的是。”黄辰苦笑道。
赵弘毅道:“目前船上没什么事,你回舱休息休息。”
黄辰点点头,起身来到舱口,顺梯而入,正待下到第二层,迎面碰上胡寅,后者率先开口道:“上次你说来我阿爹手下做活,原来是当了赵弘毅的伴当。”
“正是。”黄辰笑着回道。
胡寅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为何选那赵弘毅?”
黄辰不由一愣,心道:“此话是什么意思?选赵弘毅很奇怪么?”
胡寅见黄辰似乎对赵弘毅了解有限,直接揭开后者老底。黄辰听罢恍然大悟,赵弘毅懂帆桅、木工、船柁诸事,如此一位多能多艺的人,偏偏人缘奇差,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原因只有一个,他为人胆小,怯于战斗,每次打仗总是向后缩。身为海盗,不敢与敌人厮杀,其他事情做的再好也休想得到众人半点敬意,只会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柄。
胡寅说道:“咱们寨中少年武艺出众者,我差不多都认识,实无一人及得上你,以你的本领,跟着赵弘毅,太屈才了。”
胡寅的潜台词黄辰如何听不出,说不动心那是假话,毕竟胡寅乃胡二老独子,搭上这条线,可以令自己少奋斗一两年,最辛苦、最艰难,也是最危险的一两年。黄辰心里反复思量权衡,说道:“我目下除了精通一些拳脚,其他什么都不懂,赵叔武艺平庸,可船上经验丰富,这正是我目前最欠缺的。不若我先随赵叔历练一段时间,到时再为少当家效力。”
胡寅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他以为自己亮出姿态,对方必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虽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但黄辰如此作答,却是让胡寅对他的评价提高数个档次。说道:“好!我们就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后,你离开赵弘毅,跟随我左右。我保你有个大好前程。”
目送胡寅登梯而上,黄辰扯着嘴角笑了笑,世间无人能够折服他,胡寅不行,他爹胡二老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