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辆车,送我回府。”秦松涛忽然将手放下,冷冷道。
柳绿一怔,脸上的绯红未消,眼里透着失望和沮丧。
秦松涛已经站了起来,的确喝得有点多,脚下轻飘飘的,身子晃了晃,忙扶住桌子,低头看柳绿一脸失望,微微缓和语气,“快去叫车,赏钱不会少的。”
柳绿欲言又止,终是没说,马上吩咐车夫套马,亲自将秦松涛送到马车上。
秦松涛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柳绿微微摇头,对他福了福,转身进了大门。
弄得秦松涛一愣,想想作罢,挥了挥手,马车开始前行。
秦府守门的看到秦松涛从陌生的灰色马车上下来,忙叫人禀报夫人,自己就上前搀扶,忽闻车内一股浓香飘出,惊异的看了一眼秦松涛,见他两腮发红,身上带着酒味。
苏氏和秦嫣在府中早就等得焦急,让人去府衙问过,说一早就跟着沈大人走了。往日里秦松涛虽然也有应酬,但都会让人回府报个去处,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什么交代都没有。她们两人因为担心就一直在前院等着,听到消息,两人几乎飞跑出来,迎到大门正好秦松涛被人搀扶着正往台阶上走。
苏氏见状,忙要上前搀扶,忽然听见一路人道:“咦,这不是潘瑶姑娘的香车吗?她可是有命的官妓啊,听说让沈大人包下来了,没想到和秦老爷也有一腿啊,啧啧啧。”
秦府门房立刻瞪眼,动手驱散人,“赶紧走,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氏脸色瞬间煞白,这才注意到停在府门口的灰色马车。马车外面看不出什么来。
“母亲,别听他们乱嚼舌根子。”秦嫣微变脸后,马上回复,忙拉着苏氏。
苏氏眼神疑惑的看了一眼秦松涛,见他腮边发红,显然是喝了不少,心想算了,这段时间他心情不好。
秦松涛没有吭声,微微蹙眉。
秋盈忙走近苏氏身边低声道,“夫人,要不奴婢去瞧瞧,总得心安。”
苏氏没吱声,秋盈飞快的走下台阶,将马车帘子一掀,脸色大变,忙回头。
苏氏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就看见马车内大红软锦殿,绿软靠,隐约挂着满车花里胡哨的香囊。这样的装饰自然是女子的马车。
满心一痛,脸色顿如死灰,刚触碰到秦松涛衣袖的手倏然收回,双眼冒火,负气地转身自顾自的进了院子。
秦嫣见状急得跺脚,本想扶父亲,可眼看苏氏气得不轻,不去哄不知会不会出事。母亲对父亲的感情至深,秦嫣是再清楚不过了。
“秋盈,你照顾好父亲,我去看下母亲。”秦嫣匆忙吩咐道,自己就追着苏氏去了。
苏氏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进了秦嫣房间。
秦嫣进了屋,苏氏似乎有些六神无主,见到她进来一把抓住她,眼泪就掉了下来,“嫣儿……”
“母亲,我们要相信父亲,他……那么爱您。”秦嫣也满心都乱了,抱着痛哭的母亲不知所措。
“可是,我们都看见了啊!”苏氏用力摇头,“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对我!”
“母亲,父亲也许是被沈大人拉去的,一定是这样,父亲不是没……留宿吗?”
苏氏听她的话一顿,看秦嫣的眼神也是闪着,说明她自己也没底。就算她们都不相信秦松涛*,可一想到他满身酒气坐着妓女的马车回府,怎么都觉得膈应。
“夫人,姑娘。”秋盈匆忙走进来,“夫人要不要去看下老爷。”
苏氏忙擦了泪,冷冷道,“不去!”
秋盈为难的看着秦嫣:“老爷醉得不轻,奴婢已经吩咐厨房做了醒酒汤。小厮们粗手粗脚的,恐怕服侍不好。”
秦嫣看了一眼苏氏,作为女人非常理解母亲此刻的心情,不由叹口气,“你去服侍好父亲,我和秋葵陪着母亲。”
秋盈无奈,点头:“奴婢吩咐下人,不得乱嚼舌根子,夫人,姑娘就放心吧。”
苏氏坐在软榻上,挥了挥手,见秋盈出了门,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一样,眼泪又流了出来。
秋盈刚回到正屋卧室,醒酒汤就送了来。她忙吩咐小传带着小厮们准备醒酒药汤,准备给秦松涛沐浴。小厮们听令去忙,秋盈端着醒酒汤走进屋里。
秦松涛懒懒的躺在床上,见她进来,叹了口气,哑着声音问:“夫人没来?”
秋盈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老爷体谅夫人吧,她心里难受,正哭着呢。要不老爷去看看夫人?”
秦松涛心里一阵烦乱,摆摆手,“算了,各自清净一下罢了。”
秋盈点头,“那老爷把醒酒汤喝了吧,等会小传他们服侍您沐浴,人会舒服很多的。”
秦松涛嗯了声,撑着床沿要起来,秋盈忙放下碗,上前扶他。
一股干净的清香带着少女的体香传来,让浑身酒劲的秦松涛顿时感到身体一阵火烤一般,不由看低着头专心扶自己的秋盈。
谁知道低头间正见到那敞领下,翠绿抹胸紧裹出一道雪勾,瞬间勾起腹下热流,身子不由一僵,要让开去。
秋盈已经将他扶起,转身端了醒酒汤,面色无常的道:“老爷,醒酒汤是厨房刚煮的,趁热喝了吧。”
见她如此,秦松涛的心松了松,接过一口喝了。
小传在外面叫着:“秋盈姑娘,沐浴水准备好了。”
秋盈掀了帘子,“小传,你进来服侍老爷沐浴,我帮老爷找干净的衣服,和换套床单。”
小传忙点头:“秋盈姑娘不必亲自动手,让丫鬟们弄就好了。”
自从三房搬到盛京,秋盈就是府里地位最高的丫鬟了,小传他们虽然跟着老爷,对府内下人女眷之首还是敬多几分。
秋盈喃怪的看他一眼,“夫人吩咐我仔细服侍老爷,我就得替夫人把老爷服侍好了。老爷的衣物床单向来都是夫人亲手打理,难不成让你们一群臭小子沾了你不成?”
小传嘿嘿一笑:“那是。那我先送老爷沐浴去。”
秋盈笑着点头,让开身子让小传他们进去。
她则将带着酒气的床单都换了,仔细的熏了香,预计着沐浴差不多了,就捧着一套白色纯丝寐衣裤送到浴房。
秦松涛被小传扶着回到房中,躺在床上。
小传低声道:“老爷似乎真醉得不行了。”
秋盈点头,“没事,让老爷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把安神香点了。”
小传点头,“那就有劳姑娘了。”
秋盈笑着推他,“知道了。哦,对了,你告诉夫人,老爷沐浴好了,请夫人回屋歇息吧。”她忽然走近些,压低声音道:“一定要哄夫人回来,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你懂的。”
小传咧嘴一笑,“还是姑娘聪明,想得周到。”
“赶快去。”秋盈笑着说罢,回了屋将门关上。
秋盈看了一眼床上的秦松涛,再看一眼案台上放着的安神香,咬了咬牙,走过去点了香,插在香炉上,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浓郁的香味顿时环绕着房间。
秋盈将两个银丝碳炉子拨了拨,本来就暖融融的屋子显得格外热了。
秦松涛泡浴的身子滚烫,加上酒的作用,屋里的闷热,浑身又开始冒汗,忍不住就扯开衣襟,这才有了凉意。
秋盈看着他心如小鹿般狂跳起来,咬了咬牙。
迷离间,睁开眼睛,一张俏丽的脸在眼前晃动,那股诱人的体香再次袭来,浑身顿时被点了火的爆竹,轰的炸了。
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秋盈哭叫道:“我是秋盈……老爷……”
秦松涛嘶哑的叫着:“你是我的女人,就要听我的!”
……
门外,苏氏脸色惨白,软软的靠在门上,她本想冲进去,可全身无力,连捶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要面子,坚持自己一个人过来,万一和秦松涛一句不和,也不会让秦嫣为难,也不会让更多的下人知道。小传他们习惯了夫人服侍老爷,见夫人来了,都乖巧的全退出了小院子。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激烈的声音、秦松涛粗喘声、秋盈哭泣求饶声听得清清楚楚。
每字每句,每个声音都像一把尖刀狠狠的割在她心上。
她靠着门软软的跌坐在地上,用手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着。
天,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