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凤冷声交代庞龙:“谁敢在巡视的时候三心二意,罚蹲马步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的马步,人都要晕了。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胡思乱想了,风尘之声也自动阻挡在耳膜外。
忽然,凌凤抬头,看着一座小木楼。
胡彪见状刚想问,凌凤已经恢复目光直视前方,御马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胡彪,你领着队伍继续前巡,庞龙带着两人随我来。”说着,马步一错,已经从队伍中移步出来,庞龙和另外两人也迅速跟了出来,这一动作,从吩咐到行动完毕,整个队伍没有停一秒,秩序不曾乱半分。
凌风退到路边树下,借着树影掩护,迅速到了自己的营帐小楼边,然后对着对面楼道:“你们看那个楼。”
那个木楼和他们的小楼没有太大的区别,露台上晾着两件男衫,证明是男子的住处。
庞龙立刻皱眉:“这楼住着是漕帮副舵主雷正雄。但这个衫子不是他常穿的风格。”
雷正雄是唯一没有被拉下马的原漕帮人马,此人和吕玉堂有些关系,在这次总舵主下马的事情上,还帮助驻军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因此,他被留用了。毕竟漕帮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不可能全部将骨干都清理掉。
但此人和驻军打交道最多,正好住在凌凤对面,所以,他的穿衣风格庞龙他们都很秦楚。
何况作为凌凤的护卫,拥有极强的观察力和过目不忘的本领,这点自然是瞒不过他们的。
庞龙眯着眼仔细的看了看,“看衣料的柔软度至少是一等杭稠。这种绸缎遇汗就黏在身上,雷正雄他们不爱穿。再看襟边,没有其他花俏的面料,但在这么柔软得杭稠上服服帖帖,说明做工极好。这样的衫子看上去普通,估摸着没有二三十两银子是制不出来的。”
凌风环臂抱胸,道:“漕帮的人都恨不得将银子直接做成衣服穿,唯恐别人说他们没有气势没有钱,不会有人花了银子还要将衣服弄得如此低调。你看那雷正雄之前的磨样,十个手指头恨不得带了八个金戒子,只是这段时间才低调了些。所以,此人定不是漕帮的人,但会在雷正雄这里晾衣服,定和他很熟。”
庞龙压低了身子,低声道:“不管什么来历,先把衣服弄下来看看。”说着,猫腰潜了过去。
到了楼底,在腰上取了几根棉带子缠起来的绳子,拆开来竟然是很长的细绳子,在地上捡了颗石子绑在一头,往衣服上一丢,再一拉,很轻易的就将轻柔的稠衫卷飞下来。
凌凤闻了闻衣服,还有几分湿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眉头一皱:“苒香?”
庞龙不知道什么是苒香,忙问,“主子发现了什么?”
凌凤将衣服递给庞龙,道:“吩咐胡彪他们,马上抽两个人去雷正雄住的周围仔细查看,看是否有人落水,是什么人。然后让赤焰安排两个暗卫守在雷正雄的楼边,看看有什么人出来。若有人出来,不要惊动,悄悄的跟着。”
“是!”
赵府这边宴席也结束了。有品级身份的女眷被邀请留下来,在戏园子里继续看戏。
沉欢在万氏的介绍下,与素来常来往的几个夫人们聊天,很快就熟络了。
沉欢不卑不亢,谈吐得体,不会因为夫人们身份高,而不表露自己的意见,但表达上又总是温柔谦和,博得了大家的赞誉,都说她端庄大方。
大家都知道她是余杭来的,也听说了宁逸飞和秦婉的事情,夫人们倒是好奇的问他们在余杭的情况。
沉欢只是将自己在余杭有些田产的事情说了,在盛京的产业只字未提。不过她们秦家长房是皇宫里茶叶的皇商,加上凌麟铺子的风波这点是避不掉的。她也大方的答应各位夫人到铺子里缝制衣裳可给优惠。另外顺便说秋米还有些,分送给各家品尝下。
她很自信她们的米不同于北方,北方的米香软,南方的米细腻香甜,何况她送给他们品尝的是为了做她们府里生意的,自然会送最好的米。府中中馈向来是夫人们掌控,这样一来,她也开发了了好几单潜在的生意。
看完一出戏,沉欢借口去净手,走在半路朝半空轻声道:“赤冰可在?”
黑色纤细的身影从树上落下,“何事?”
“你去打听下,这赵家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最好找他们府里下人打听,他们往往会知道真相的。”
赤冰点头。
她问这些只会帮助凌风,赤冰没有理由不做。
等沉欢回了戏园子,夫人们都被拉去摸牌了。万氏招手让她坐下,“怎么去了那么久。”
“园子太大,迷了路。”
万氏忽然问:“对了,我忘了问你,你和凌凤是怎么认识的?他好像特别关照你们。”
沉欢心里一顿,看了她一眼,道:“他和宁逸飞去余杭时见过我们。”
“哦,是了,他们表兄弟感情甚好,想必是宁逸飞的缘故。”万夫人见她目光不躲闪,满意的点头。
她们坐在楼的西面雅座里,东面是睿亲王妃、荣亲王妃坐着,北面是勋国公夫人和一些宗室女眷。
苏氏和秦嫣此刻也在北面的雅座里,只是这里只有十张椅子,都被勋国公府上和晋漕中府上的夫人小姐们坐满了,所以她们和晋漕中手下门生的女眷们一样,只能站在一旁服侍着。
苏氏和秦嫣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待遇,从前在豫州,都是坐着,甚至坐在好的位置,那会站在一边服侍人呢?
但她们没有任何办法,不在此忍着,那么在这里露脸的机会就会平白给人抢了去。所以不管如何,苏氏就算是余杭最受人尊敬的秦府三奶奶,也得拉下颜面给勋国公老小执壶倒茶。
秦嫣也要忘记自己是心高气傲的秦家二小姐,要给勋国公和晋漕中府上的姑娘们递本子点戏。
秦嫣觉得心里很屈辱。
她抬眼望到对面,沉欢正优雅的挑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二品夫人万氏亲自将其他瓜果推到她面前。这一幕更是揪心揪肺,让她痛得咬牙。‘
想她曾经是秦府可以横着走的二小姐,沉欢和秦婉是寄人篱下在吕氏手下小心翼翼讨口饭吃的丧妇之女。
可眼下呢?她要服侍人,沉欢却高傲的和二品夫人同吃同饮,究竟凭什么!
一定是沉欢使了什么手段欺骗了燕夫人,一定是的!
一股怒火合着热血涌了上来。荣亲王妃那样侮辱自己,令她羞愤,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沉欢!
如果不是沉欢说出她的身份来,她怎么会被荣亲王妃这样当面羞辱?
“秦嫣,你发什么呆啊,赶紧将戏本子给我!”晋漕中的大女儿当着女眷们的面说话。
秦嫣咬着唇,依旧温柔谦虚的将手上的戏本子递过去。
“大姑娘,我去净房,一会就回来。”
晋大姑娘正忙着和人聊天,接过戏本子就没搭理她。
秦嫣等了片刻,白着脸悄声退了出去。
她走出门就拉住一个丫鬟,塞了一两银子道:“你去燕夫人的包间里和里面的秦四姑娘说声,说我在楼下等她,有话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