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朝窗外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姑娘怀疑宁臻就是凌凤?”
沉欢低垂眼帘,半响,摇头,“他没必要骗我。”
程智拧眉想了想,“也是,凌凤世子虽然对姑娘极好,但毕竟是大将军身份,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让他低头附小在姑娘身边做护院似乎不太可能。”
沉欢抬眸,满目平静,“正是。”
“那姑娘下一步要怎么办?”
“先生此次可探听漕帮总舵的事情吗?”
程智点头,“时间很紧,但在下还是去探听了一下。十一初十便是新舵主大选,各分舵主都会集聚在总舵,十一月十五便是好日子,他们定位新舵主继任大典之日。”
“十一月初十?那我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可以。”
“那姑娘准备何时去拜会吕玉堂。”
沉欢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先生和石舵主商议着吧,越快越好,万一吕玉堂不值得我们扶持,那我们还需要另作他想。”
程智点头,“那我就先下去了,等会儿用过饭我就去找石舵主。”
沉欢笑着点头,“辛苦了。”
程智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不想再说了,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到二院门,脚刚跨过去,就看见宁臻环臂倚靠在门后,嘴里叼着一根草,笑着看他。
“宁护卫……原来是你,在这里干什么?”程智心底莫名就多了分敬意,语气带了几分谦虚。
宁臻吐掉口中的草,站直含笑看着他,“先生此次去可见到了大姑爷?”
程智一怔,眼珠一转,飞快的平静道:“自然,大姑奶奶也很担心姑娘。”
宁臻点头,“有些事情先生还是莫管,沉欢她自有打算。”
他直呼姑娘的名字,程智心里叹了口气,姑娘心细如发,敏锐聪慧,有些事自然不是他能担心的。
“自然。”
宁臻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程智抬眸看他,笑着说,“好,这个可以有。”
宁臻满意的笑着冲他抱拳,“那就有劳先生了。”
程智笑着摇头,“应该的。”他背着手往外院走了两步,忽停住,转身,看着宁臻,“有些事,还是早些坦白,省得没了退路。姑娘可是嫉恶如仇,心眼很窄的人,若是被她恨上了,估计有人有苦吃了。”
宁臻闻言表情顿了顿,刚才的机灵劲顿时泄去了一半,苦笑着转身看了一眼内院。
那边程智已经悠然的走了,他拍了拍自己脑袋,自言自语,“自讨苦吃。”
晌午,钱陇和媳妇喜滋滋的抱着一堆账本来找沉欢。
沉欢在抱夏里见了两人,听着两人的汇报,心里满是欢喜,用他们夫妻两真是对了。秦府之前的两间大茶铺因为钱陇断了他们的下家,生意已经淡得不行了。这两间茶铺之前秦松涛为了顺着吕氏的意思,也为了让吕氏消停不给他造成仕途上的影响,就分给了秦中矩管着,也让他们自己有能力生活。
钱陇夫妻合计着,知道秦中矩是沉欢最恨的人,加上秦中矩没有经营能力,就选择茶铺下手,加上豫州的茶叶也是沉欢自己的茶山做得最好,又是皇家茶商,用这一条去夺他们的茶铺的客户简直太容易了。
钱陇夫妇在豫州也因秦家的关系,和各个商户关系都甚好,他们一出手,不到一个月就全部搞定。没了生意,秦中矩便要每月自己掏银子维持店里的营生,他如今是没有底的人,怎么可能维持得了。钱陇便寻了个陌生的买手去和他谈买铺子的事情,秦中矩万般无奈下,得了吕氏的同意,一间铺子用一百两银子买了下来。而这个铺子之前经营得好的时候一个月就能赚三百两。
沉欢笑着说,“好,就这样做,只要是秦府的生意,你们夺回来的,我们都五五分利。”
钱陇夫妇顿时兴奋了。
“姑娘放心吧。秦三爷不喜欢管生意,秦中矩又不是这块料,吕氏一心想去盛京,她只希望别惹出事来,好让秦三爷不再恨她,豫州的生意要夺过来再容易不过。”
沉欢看着钱陇信心百倍,点头,“不过,不要太快,毕竟三叔如今还是需要银两支撑他的仕途的,如果他发觉我们的意图,很快就会掉头来对付我们的,我还需要时间,不想马上直接面对他。”
钱陇收了笑容,认真的点头,“好,小的明白了。”
送走了钱陇夫妇,沉欢面色沉静的看着窗外。今天其实是自己14岁的生日,因为大家都各忙各的,自己也不愿意弄得隆重,也就没吱声。去年是姐姐在身边,姐姐负责张罗着,今年整个府里自己说了算,也没有其他主人能主事,下人们都不敢自把自为,满府的人似乎都很忙碌,竟然没有人提及生日的事情。
沉欢托着腮帮,有些无聊。
眼看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只有云裳在身边帮着整理刚才的那些账本,连烟翠也不见踪影。
“云裳,你说我是不是太放纵这些人了?”沉欢忽然问道。
云裳扭头过来,想了想,正色道,“我看是的,就连烟翠也不知道规矩了,一整天不见她人影。这会了,都该准备给姑娘送饭过来了,就连金嬷嬷也不知道提点下,我看是要严管一下了。”
沉欢深以为然的点头,摸了摸肚子,说到吃饭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无奈的叹口气,太仁慈、太放松的管理看来不行,整个府中只有她一个主子都会被饿肚子,以后要怎么得了。
云裳看着她一脸沮丧,悄然转头朝窗外看了眼,勾唇笑了起来。
忽然,赤冰走了进来,复杂的看了一眼沉欢。
沉欢也诧异的看着赤冰,只要她出现都会有事。
云裳递了一块手帕给赤冰,沉欢眼眉一跳,赤冰瞬间就到了面前,伸手就点了她的穴位,她正张嘴惊讶的瞪着眼,就被赤冰用手帕懵了眼睛,接着人就被赤冰抱着腰飞了出去。
等她脚踩了地,心落了地,才惊魂不定的感受着四周的情况。
只觉得周围芬芳环绕,清新醒神,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眼前忽然一亮,手绢被扯开,赤冰也解了她的穴道。
沉欢惊讶的瞪大眼睛。
她被各种鲜花做成的花昙包围着,外院的周围点着三百只各式各样的花灯,将外院照得如白昼一般。
府中的人和钱陇夫妇,娟儿父女全都齐刷刷的站在花昙前笑眯眯的看着她,接着齐声高呼姑娘生辰快乐,众人身子一矮,冲着她行了贺寿大礼。只有宁臻立在队伍的最后面,潇洒的冲着她抱拳,满脸笑如朗月明星。
沉欢的心顿时被温暖包围起来,眼圈顿时红了。
“我们的欢儿又长大了一岁,在花团锦簇中竟然如牡丹一眼,艳压群芳。”一声柔美的声音传来。
沉欢唰的站起来,惊呼,“姐姐!”
下人们迅速退开,露出中间一条道。
一身玫红绢纱衣裙的秦婉盈盈的站在中间,宁逸飞一袭月牙白银水纹长袍紧跟在秦婉身后,他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两人笑眯眯的走上来。
沉欢傻了似的忘记了动弹。直到宁逸飞嬉笑着说,“欢儿竟然也有傻的时候啊。”
秦婉满面柔情,上前拉着沉欢将她带下花昙,“我们都一年未见了,欢儿欢喜丢了魂也是自然的。怎么?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吧?”
沉欢这才回了神,激动的抱住姐姐,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哽咽着喃喃,“姐姐……姐姐……”
秦婉眼圈瞬间红了,努力忍着落泪,笑着轻抚沉欢的头发,压制着心酸,柔声道,“抱歉,欢儿,这一年姐姐都没有对你多些关心。”
宁逸飞接口,“都怪我,身体一直在调理,反复无常,害得你姐姐无法顾及你,如今好了。”
沉欢这才破涕为笑,脱开姐姐的怀抱,看着脸上的疤痕也淡了许多的宁逸飞,欣喜万分,“姐夫能站起来了?”
宁逸飞潇洒的摇着纸扇转了一圈,“是啊,不过轻功是难以回来了,如此也好,我可以练硬功。”接着凑近搂着秦婉的腰肢,低声道,“因为我们要给沉欢带一堆粉嫩的外侄子和侄女玩啊。”
秦婉粉脸顿时羞红,回头一拳给他,“胡说八道!”
宁逸飞一把握住她的粉拳,大笑起来,“难道沉欢不喜欢?”
沉欢用力点头,“喜欢喜欢喜欢,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