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勋脸色因发烧本来发红的脸顿时转青。
昨天他太生气,一时没细问事情的缘由,只知道吴夫人和吕氏有个什么字据,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沉欢笑着说:“我是被害的当事人自然是知道的,秦中矩都被我打成那个样子了,如果吕氏不是理亏,她能由着我欺负?”
秦功勋瞪着她,双眼通红,似乎憋着一口气上不来。
沉欢笑着帮他拍着背,逼得他一阵咳嗽,钱陇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秦功勋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抓着床板,气得浑身发抖,“吴家与我秦家数十年的交情,你如此做,逼着我们秦府和吴家对立!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了得!秦中矩我要驱逐出府,我也将你驱逐出府!”
沉欢闻言仰天大笑,倏然站起来,收了笑容,换上满脸刺骨冰冷,“这样便太好了,我早就想脱离秦府了。从我懂事那刻起,我就知道这秦府不是我的秦府,是吕寡妇的秦府!我嫡祖母被一个寡妇气死,我父母被寡妇驱逐,被寡妇害死,而你呢?你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如此冷血无情,如此寡情薄意,你该得到儿孙环绕的幸福吗?你有脸享受妻贤子孝的福气吗?”
她背剪手,高昂着头,“我嫡祖母出身大家,身家清白,为你生儿育女,她嫁错了人!因为她嫁了个薄情郎,负心汉!他为了破贱的寡妇罔顾人伦,替人养儿,反把自己嫡亲长子逼出了家门!甚至害他们夫妻枉死!你以为你端着一副圣洁儒雅的模样,就是人样了吗?你以为你捐了寺庙,投了学堂,你的人格就品德高尚了吗?你不过是个伪君子!你和你的祖辈一样,利用嫡妻的家产,享你的淫福,养出的都是一群衣冠禽兽!菩萨会唾弃你,天下人会瞧不起你,甚至你的儿子孙子也鄙视你!”
秦功勋气得血往上涌,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抖着手指着她:“你……你……”
沉欢一把拍开他的手。
钱陇瞪大了眼睛,满头冒汗,紧张的搓着双手,“姑娘……不要……”
沉欢一记冷眸瞪过来,钱陇顿时住嘴。
沉欢回头再看秦功勋,一笑道:“我留在秦府,简直是我的耻辱!你记好了,总有一日,我会用吕氏母子的血泪来洗刷耻辱,用他们的身躯烧毁当做纸钱祭奠我祖母和父母的亡灵!我要让他们和你一手铸造的秦府,一切成空!”
秦功勋面如死灰,呆呆的看着面前仿若地狱罗刹的13岁少女,眼中射出的目光仿若喋血利剑,正一剑一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大族秦府,眼看就要被她撕的支离破碎。
他竟然毫无办法!
这样的她竟然让他恐惧,目光如炬,清美的面孔却呈现一片沉静和刚毅,冰火交融集于一身的她,看似平静如无波碧潭,而她怒起来,犹如火山爆发,动静之间随心所欲,无人能掌控,无人能捉摸。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
对,她回府的那一刻,他曾经扑捉到她瞬间的诡异。她回府后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是和她有关。甚至,宁逸飞和秦嫣的事情也和她有关,而且,谁都赢不了她!
这回,他相信她昨晚不是事先布局,而是真是脱险。吕氏和他相守整整三十多年,她的精明和算计他太清楚了,一个13岁的女孩竟然能把吕氏逼得铤而走险,最后逼自己进了死路,这不是偶然的,而是沉欢的内心本就是如此强大。
她带着父母的一对棺材砸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回来报仇的!
秦功勋忽然感觉难言的沮丧。
他和燕氏不过是四年的夫妻情分,自己在儿女情长上本来就淡,她死后又有美貌温柔的吕氏安慰,自然很快就不再想念。后来得了秦松涛,所有的喜悦就替代了燕氏的身影。
恰恰秦安不够聪明,木讷软糯,秦松涛便显得格外优秀。他自己也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厌恶秦安这个长子,满心只有三子,甚至秦安娶妻,生子,他都懒得管。就算他死了,他也没觉得内疚。
可面对沉欢的控诉,他一个字都无法反驳。本来孙女敢在他面前说此大逆不道的话,他该愤怒,该严惩,可他居然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软绵无用的秦安竟然养出如此彪悍的女儿!
沉欢唇角嵌着微笑,目光平静如一汪幽潭,风轻云淡的道:“但是,我走之前,会拿到我应得的一切。”
秦功勋已经不怀疑她的这句话,否则,她不会回来,不会忍受了那么久。
沉欢笑意深了些:“我把秦府推出去和吴府结仇又如何?吴夫人为了满足儿子,不惜与吕氏合谋害我,他吴府卑鄙无耻,我自然不能便宜她!所以,老太爷,你听好了,谁敢再招惹我,定会让他永世抬不起头来!”
沉欢语毕,冲着钱陇微微点头,便带着人傲然离去。
秦功勋呆坐在床上,久久未动,就像石头一样。
钱陇终是瞧不过眼,上前轻声道:“四姑娘如此出言放肆,老爷可要行家法?”
秦功勋回过神来,看着他,“如何行家法?以什么理由行家法?就凭她说的话?或关她一辈子不准出秦府大门?”
钱陇低头。
秦功勋累极,靠在床榻上,呆呆的道:“什么家法都束缚不了她……”他转眼看着钱陇,“你吩咐秦中矩一家,只要他伤好些,就赶紧搬出去吧,否则,他死得更快,沉欢不会放过他的。”
钱陇微惊,“老爷也怕了四姑娘不成?”
秦功勋叹了口气,“不是怕不怕,是我没有办法控制她。她事无巨细步步为营,我若是对老二心存怜惜,她便更加反击得狠。何况秦中矩的身份已经掩盖不住,留着也是祸害。只要不影响涛儿的前途,她要如何便由她吧。只要吕氏失去了我的支持,没了主母的尊位,她便逞心如意了,她才会消停。”
“难怪……”秦功勋豁然清醒,“难怪她买宅子,她早就有另立门户的打算。她随时都打算和我摊牌,脱离秦府!哼,我居然收留了一个白眼狼!咳咳咳……”
钱陇慌忙轻轻的抚着他的背,担忧的道:“老爷,您要保重啊。”
“老爷,夫人求见。”门外丫鬟的声音。
秦功勋挥了挥手,“不见!”
“老爷……”吕氏浑身素服,哭着爬进来。
钱陇见状,忙挥退丫鬟,自己退了出去。
吕氏抹着眼泪,“老爷是执意不管我们了吗?”
他是一府之主,是在余杭一呼百应的望族当家,她不相信他制不住沉欢。
钱,她可以不要,反正以后会是她的。吴府得罪了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三儿子。
可如果秦中矩真被赶出去了,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她对这个儿子的感情是其他人不明白的,不是因为对前夫的感情,是因为有了他才顺利嫁入了秦府,坐上主母之位,才有机会生下秦松涛。
见秦功勋不说话,她爬起来,猛晃着他的胳膊,“老爷,她就是一头饿狼,老爷难道不看我陪伴老爷三十年的情分上吗?”
秦功勋经不住她的摇晃,愤怒的一巴掌过去,狠狠的扇在她脸上,“滚!你这个贱妇!”
吕氏捂着脸怔怔的看着他,他果然心狠了!
她凄惨的看着自己努力讨好三十年的夫君,蒙面嚎啕大哭的奔出门去。
吴夫人的两万两银票已经送来了,秦功勋让钱陇亲自送到玉春园。沉欢赏了他一枚玉如意,钱陇捧着这个玉如意差点呆了。
对沉欢,他只有更加小心翼翼了。
沉欢得了秦功勋又打了吕氏的消息,只是笑笑。
“你们不可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哥哥,也不能传到盛京,免得影响哥哥和姐姐。”
众人听了齐应着。事情解决了,不影响他们最好,秦钰马上就要下场大考,正是关键时刻。
他们长房一脉,将来的荣华便系在秦钰身上了,大家自然是知道轻重的。
吕氏正哭得伤心,云裳亲自送来一个竹篮子,说是作为感谢她问吴夫人拿到赔偿两万两银票的回赠。
吕氏看着空竹篮子,当场喷了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府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沉欢本来做好准备,等着秦松涛回来处置此事,谁知道他居然置之不理。
秦中矩的伤势严重,一时半会好不了。沉欢收了两万两,就先不急着赶人,只是逼着秦功勋将他一家除了祖籍。
如今,秦中矩一家便是外人了,寄住在秦府的人而已。
宫里,秦婉端着茶盏正在发呆,宁贵嫔身边的大宫女小颜走过来,瞧她的模样,掩嘴笑了,“婉儿,又在想宁公子了?”
秦婉脸一红,忙放下茶盏,“姐姐取笑了。是不是贵嫔娘娘又吩咐?”
小颜笑着点头,“是,贵嫔娘娘让你去她殿中。”
秦婉忙点头,“好,劳烦姐姐先行一步,婉儿整理下妆容便去。”
小颜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应该告诉你一件事,凌凤世子回朝,听闻带回一人,并派人入宫禀报了娘娘,贵嫔娘娘听说后脸色都变了。不知是谁?”
秦婉心头猛然剧跳,抚着胸口勉强保持镇定,“好,婉儿马上就去娘娘殿中。”
小颜离开,她猛扶住身边的茶几。
凌凤回朝为什么会向宁贵嫔禀报?
难道是宁逸飞有消息了?难道他带回的就是宁逸飞?
如果他活着,为什么不给她消息,难道不知道她一直苦苦的等他吗?
难道……他死了!
不!
秦婉的眼泪如决堤一般,潸然落下。
他不能死!
逸飞,你不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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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屁股皮厚,不怕打,偶今天标题党~明天秦婉和宁逸飞要不要见呢?见不见呢?~容我想想~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