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曲意苑,唐夫人拉了如锦的年一起坐着,神色不同往日般清冷,透着几分热情。
望着面前的余氏,如锦只敛眉乖巧。她今日的话似比从前多了不少,可讲的内容却都是些不着边的事,自己虽不想听,却也不好离去。余光瞄向右座上的秦霞,她亦是一脸恭敬,没有丝毫不耐。
许是觉得独角戏不好唱,余氏松了如锦的手,反端起桌上的茶盏,等到嘴边,却觉得没了温度,当下就又放了下去。
旁边候着的牡丹见状,忙退了出去,半晌,奉了热茶过来,为三人一一换茶。
唐夫人本有些阴郁的面色稍需,如锦瞧了,低头状似随意地说道:“从前一直是海棠给我们上茶,如今换成牡丹,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海棠为人霸道,主子跟前的事,总都是她占着。往常的时候,牡丹经常都是站在旁边。眼下方将收了茶盏的托盘递与身后的小丫鬟,乍听到这话,当下就变了色。
转头,牡丹不解的目光投向头戴熠烙发亮紫鸯huā簪子的如锦身上。
秦霞的身子亦是坐直了些许。
唐夫人面色不动,只望着如锦淡淡说道:“海棠那丫头是极好的,做细心,你大哥身边就缺了个细致的人伺候。”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没有住秦霞那瞅一眼。
如锦倒是嘴角露出几分笑意,顺着余氏的话道:“母亲想的周到。”
旁边秦霞站起,走到余氏身前,欠了欠身才道:“海棠自小跟在母亲身边伺候,让您割爱,儿媳谢过。”用最得体的表情,说出最违心的话。
“大嫂胸襟真大。”如锦天真的话出口,继而随意低道:“想来我该细致伺候二爷了。否则哪天,跑不准母亲就将牡丹送到我流雨轩去了。”
三分严肃,七分玩笑。
余氏面色微顿,犀利的目光投在娴静的如锦身上,却没有开口。
秦霞也是微征,她说这话,是在含沙射影说自己伺候丈夫不周吗?可转念一想,便是这层意味,那也是余氏给的。尴尬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二弟和二弟妹恩爱,便是母亲有心将牡丹送过去,想来二弟必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说完掩嘴轻笑,在旁人眼中,二人极为亲密。
很多事情虽然二人心照不宣,但在众人面前,这妯娌和睦的戏份还得演好。
如锦听后,心中生出几分寒意。
恩爱吗?
从起初进唐府开始,人前人后,唐子默确实都是一副很关爱自己的模样。那份宠爱,同廖氏给的不同,是如锦从未有受过的。很多时候,自己也会感动、也会沉陷。
但现在昨天,他明明可以说,却不愿将事实告于自己。
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躲在他背后承不住一点风浪的人?
他许是怕自己担心、怕自己多想,但那样瞒着,那般不自然的表现,自己心中就会好受?
又或者,有些事,他从不打算让自己过问?
“呵呵,大嫂这话说得欠妥。母亲若是真那样安排,我还能将人赶出去不成?”如锦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在踌躇,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该如何处置?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饶是现在夫妻间感情出现了矛盾,但唐子默身为自己丈夫的这一事实,是如何都磨灭不去的。如锦心知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可她却总抱着一丝那样的希望。
在自己受丈夫疼爱的时候,如锦觉得有些许可能,但依旧不敢提出那种想法。饶是试探,也都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如锦不否认是有所保留,便是唐子默表现出发觉到了这一点,她亦没有任何表示。
不是说不想、不愿,而是不敢。她怕在一个人身上倾尽所有之后,最后又是万劫不复。
诚如当初的陈浩宁一样,因为家族,因为不能执拗陆氏,最后不也另娶了她人?唐子默在自己身上有多少感情,本就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故而前日当他隐瞒自己之际,如锦感到失望的同时,心底的愧意也少了几分。
自己有所保留,他亦没有倾心一切。
其实,进府这么些日子,下人间的闲言碎语,如锦也是听了不少的。海棠和牡丹,原都是余氏给唐子默安排的人。抬起眼眸,将目光落在唐夫人身上,只见她此时双眼幽深,似是在思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