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打架斗殴,完全没有瞒住温纶;但是温纶完全没想到,这事情还能闹到他的跟前。
“找我评理?”温纶不敢置信地重复。他能评什么理?而且这买卖的事情,有什么道理可讲,不过是个先来后到,价高者得。
温纶没有见到村长,是赵四传的话。
赵四也是一脸无奈:“村长无法服众,村民们以夫人马首是瞻,总归夫人说句话能有用些。眼下正值秋收,山上需要准备的物资极多,赶在封山前将事情定下来,也能过个好年。”
温纶听明白了,心头也些怪异。他在大茶村几年时间,实际上和村民们相交并不多,也就是混个脸熟,知道个名字的程度,甚至私心里也没把自己当成大茶村的村民。现在他倒成了大茶村boss了。
“怎么不找熊大?”对外的事情,当然是要一家之主的小浣熊出马才对。
赵四噎了一下,才回道:“他们不敢。”
是的,村民们不敢找熊大。熊大还没出村前,就已经在村子里凶名赫赫,现在加上了一个大人的名头,茶园里一堆的壮汉,外加常年累月往来的各种高贵人士,村民们完全不敢劳动熊大。温纶虽然也是高高在上,可是温纶在村民们心目中却是个好人,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财神。
人人心里面都有一把尺子,他们现在过上好日子,亏的是谁,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名字可想。
也就是说,村民们把熊大当成一个威严的爸,把温纶当成一个可以撒娇的妈。温纶想通了,心塞塞,揉着额角,施展大召唤术:“叫熊大来。”
熊大几乎瞬间赶到,看了看面色不佳的媳妇儿,皱起眉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叫华叔了吗?”
“我没事。”温纶扣住熊大的手腕,拉着人进书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熊大挑了挑眉:“媳妇儿是怎么想的?”
“唔……”温纶有些为难,“赚钱过好日子是人之常情,我怎么想不是重点,重点是村民们怎么想。”难道他还能拦着不让人造房子?
熊大干脆搂着媳妇儿坐在一个宽大的椅子上,抱着拍抚:“别人怎么想不是重点,重点是媳妇儿你怎么想。”
温纶愣了一下,挑眼看着熊大,搂着熊大的脖子蹭了蹭,闷闷地笑了两声:“我觉得吧,咱们村子的人太多了。”别说娶进来的媳妇儿,就是娶进门的赘婿都有好几个。大茶村的旅游业虽然已经初见成效,看起来日子也好过了不少,可那得跟谁比。
“跟其它村子里的情况比起来,咱们村子的日子是不错;但是和县城、和府城里的人家比呢?”
温纶的问题一出,就是熊大也愣了一下。熊大从来没想过,大茶村还能和县城府城相提并论。
“山里面生活成本高。别的不说,咱们这些年从山下运上来的粮食,多花了多少钱,你比我清楚。赚同样多的钱,在山下的生活,比山上要好过许多。而且,山里面那么多人,最近几年风调雨顺还好,若是有个把天灾人祸的,吃什么?”
温纶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哪怕是在生产力发达的现代社会,每年为了粮食产量,还是有许多许多人在忧心。
在更加依赖于老天爷的现在,更加无法保证了。到时候有钱有怎么样,根本买不到粮食,还是饿死的命。至于打猎?对一般的山民来说,直接可以和送死画上等号。
温纶担心的是,山上的生产力饱和,能养活的人只有那么多,人却越来越多,好不容易好过的日子,最后还是会走向原本的穷苦。
温纶虽然说得乱七八糟,熊大倒是听明白了,低头亲了媳妇儿一口:“放心,交给我。”
于是,温纶就放心了。
然后,出马的竟然是宋林。
对于村民来说,宋林不过是茶庄的工头,至于宋林那些说出来足以吓死人的名头,对村民们来说完全不知道,当然也完全不会被吓到。
但是,在村子里将近两年时间,宋林也成功建立了有见识的京里人的印象。这么一个有见识的人,来给村民们讲讲道理,村民们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温纶和熊大远远地旁听了。不得不说,说服教育这回事情,还是宋林这样的真·读书人有用。不过是两三句话,就将山上的情况分析个透彻。
当然,村民中也有不以为意的:“情况哪里有说的那么严重?”
“就是,咱们家现在一天都能上一顿干饭,过年还能吃上肉了!”
“咱有钱给闺女媳妇儿扯花布了!”
村民们一个两个的,说着自己生活的改善。
宋林哼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就显示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藐视:“吃干饭?吃肉?扯花布?这就是你们认为的好日子?”他扯了扯自己袍子的一角,“知道这是什么?城南府出的棉布,做成的衣服,料子更轻更软和更保暖。这么一件棉布衣服,少说也要几百文钱,这在京城里根本不算什么。”
几百文,这个数目让村民们倒抽一口冷气。村里人能穿上一件老粗布的新衣服,就很好了。
接着,宋林用这么一件破衣服当切入点,描述了各个地界老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从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最后冷笑:“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已经过上了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