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月2日。
清晨5点45分,天空中云气低沉,空气中的水汽,带走了久违的酷暑。经过了一晚的掘进,王利发在前线旅指挥所内,不用望眼镜,也能看到日军正在升起炊烟。数百米外,鬼子的通信兵来往于各个阵地之间,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想必,鬼子也放弃原来的作息时间。知道这一天,并不是一个平静的一天。
以进攻为第一作战思路的日军,往往会选择,7点以后,作为一天中,第一波的进攻时间。
但是,这是他们在进攻的时候。此时,榆树的日军,选择的是龟缩防守。
榆树的周围,点缀的城边的树林,早就被航空炸弹,和炮弹夷平,有些到底的树木,还在散发出一阵阵青色的硝烟。战场的一切,都弥漫着火和血的混杂气味。
腐臭的气味,毒气让人窒息的气味。
日军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毒气,主导战场。但是很不幸的是,这是一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双刃剑。两军阵地实在是太近了,即便1纵的前沿阵地,在昨天,距离日军前沿也不过两百米。这个距离扔下的毒气弹,还要拜托风的照顾。
很难说,最终降临到谁的头更多一些。
在总指挥部外,曾一阳正在外抬头看着云层。白云青山的景色,已经被一层灰蒙蒙的云气所掩盖,实现也变得有些模糊。周围的一切都潮乎乎的,色调也很暗,看去就像是一张发黄的黑白老照片。
颓废中,述说着,往事的记忆。
“老天帮忙啊!”良久,从丹田中发出的声音,浑厚而清晰。
边的刘先河高兴的笑着,这场云,真的是非常及时。要是能够一天保持这样的天气状况,整整一天,日军的飞机也不会来。云层的阻碍,对日军飞机来说,甚至比地面高射火炮的威胁都要大的多。
“下命令!”
谢维俊看了一眼怀表,时间进攻的时间已经在一分钟之内。
在电话那头,郑兴国早就等着了,整整五分钟,他都是死死的盯着电话,一刻也没有离开。就等着总指挥部的进攻命令下达:“2师全体官兵,已经做好攻击准备,请首长指示。”
曾一阳闻言沉声道:“我是曾一阳,命令2师所有部队,发起总攻。”
郑兴国放下电话,马接通了炮兵,发起第一波的进攻。
2师炮兵营的阵地,一门门大炮,已经将掩盖在大炮防水油布拉开,露出一门门,正装待发的大炮。数量虽然少了一些,但是已经足够,对日军的前沿阵地造成不小的满发。
“诸元校准——”
试射——
一发炮弹冲破炮膛,呼啸着冲向天空,两秒之后,一团烈火,在日军阵前升起。
随着炮兵指挥员手中的小旗挥动,下达了作战指令之后,十余门大炮,齐鸣。大地在此刻都被震动了起来。紧接着,日军阵地,一团团烟雾,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亮起来。
耳边听着炮弹爆炸的震动,郑兴国这才送了一口气。
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说起来,他根本就不担心用半天时间拿下整个榆树。毕竟,2师兵力是整个榆树残敌的4倍,要是这样的仗都打不赢,他这个师长还不如去喂马。
城西的炮击,不过是一场序幕,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
城东,已经攻击了整整3天的1纵1旅的官兵,正在听着纵队司令员,王利发的战前最后动员。
“同志们,我们已经攻击了3天,3天来,鬼子被我们打的龟缩在战壕中,连头都不敢露。最后关头,你们愿意让2师第一个冲进榆林城吗?”
“不愿意!”
“佯攻打好了,和主攻也没有什么两样。1纵即便是后发动攻击,第一个冲进榆树城的,也是我们1纵的人……”
“冲进榆树城——”
战士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着。看着一个个战在攻击的途中倒下,1纵已经打出了火气,就像是一堆干柴,就差一颗火星,就能全部点燃。
按照作战计划,1纵将在2师发起攻击之后20分钟,开始进攻。拖住可能增援城西的城东日军。接到这样的作战任务,王利发也知道,要是他不能有所表现,部队的士气将会有一个大的削弱。
他不怨恨别人,反而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
走前沿的战壕,王利发明白,这是一场为了尊严而不得不胜的战斗。
纵的尊严,不能在榆树被践踏。
正在战士们疯狂喊着口号,每战士胸口的热血已经被全部的点燃。一个个脸,污迹斑斑,但坚毅的眼神,坚定的神情,却是无法被战场的硝烟所掩盖。
突然,在身后,一阵嘈杂声传来。站在弹药箱的王利发皱眉回头。
这一看不要紧,视线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的心脏差点停止。忙不失从弹药箱子跳下来,跌跌撞撞的往那个人身边冲去。前面的警卫员,下意思的流出了一个空隙,让王利发冲了过去。
来的正是曾一阳,谢维俊,还有刘先河。
王利发走后,曾一阳整整想了一夜。
从王利发从军,翻越秦岭之后的蓝田战役,韩城保卫战,长城保卫战。王利发是一员勇将,这个论断已经毋庸置疑。尤其是在进入东北之后,其接手的1纵,更是一支英雄部队。
一句话剥夺其进攻的权力,这样做对吗?
曾一阳想了一夜,才在天亮之前,想明白。任何一支部队,都会成长,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往往伴随着坎坷。1纵的功勋是抹杀不去的,他也清楚,即便回去之后,王利发也不会将佯攻当回事。他一定会在一夜之内,将1纵的进攻道路肃清。
然后,佯攻变成主攻。
冒险吗?
战争年代,似乎每个人的生命都变得很不值钱。曾一阳不认为,自己比普通的战士更加重要。至少,在赶走鬼子,抗战到底的道路,他们是一样的人。有着一样的理想,一直拥有同样信仰的部队,需要的是一股信仰的凝聚力,而不是一个人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