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你在想啥?”伤好后,1营长赵保全,也回到了老部队。这次1团担任的又是伏击任务,而且还是夜间伏击,这让赵保全有些担心。
王跃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然后一指其中一个小点,然后说:“这是我们团的位置,只要放过这两座山,就是一片开阔地,我估计很有可能是鬼子的炮兵阵地。”
赵保全一听就急吼吼道:“那还等什么?我带1营去端掉鬼子的炮兵阵地。”
“老赵,伤全好了?”在部队中,伤兵往往会提前出院,而在1团这样的部队中,只有一个卫生队,医生也不是最好的。当时赵保全可是已经人事不醒了,可就是这样,用仅有的一些药竟然吊了好几天。
之后,伏击鬼子,才获得了一些急救药品。
一个月后,赵保全奇迹般的回到了部队中,扛起枪,再一次投入到了围歼11师团的战斗中。
王跃的心中总是有些担心,正好逮到机会,眼看就要打仗了,总不能让部下伤没好,就上战场吧?
“全好了。”赵保全一听就急了,站在一边,又是上下蹲,又是高抬腿,把能使得劲都使了出来,连额头都见汗水了。
“老王,可不带这样使唤人的。老赵要回部队,也是杀敌心切,加上对师团,可是我们团的死敌,总不能让他在后面看着战士们打的热闹吧?”政委马永祥拦住了赵保全,说了几句公道话。
这会儿功夫,赵保全也有些气喘,反而笑着走到王跃跟前要任务:“团长,你看,端掉鬼子炮兵阵地的事,是不是让1营去?”
王跃愕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端掉鬼子炮兵阵地了?”
抬头,视线和赵保全气愤的眼神会合在一起,王跃笑了。这家伙,什么都想着痛快的来,1营要是现在就去将鬼子的炮兵阵地端掉,估计小鬼子立马就能发觉,要是一个联队的鬼子,疯子似的扑向1营。就这地形,他们能落得了好?
估计没等赵保全带着突击队的战士们离开,就会被鬼子包了饺子。
总不能为了端掉鬼子炮兵阵地,就让团里拿一个主力营去换吧!这买卖在别人那里划算,在王跃这里可行不通。在军队中,很多部队并不是应为士兵优秀,才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很多都是因为一个番号,或者是一个荣誉称号。即便这支部队打光了,重新组建之后,马上就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这就是集体荣誉的号召力,也是一支部队的魂魄。
就像1连在伏击12联队的时候,打光了,全连从连长自战士,除了几个没有上战场的重伤员,全部阵亡。
但仅有三四十人的1连,造成了日军三四百人的伤亡,这让后来进入部队的战士,无一不为拥有像曲正海这样的老连长而感到自豪。
部队,重新组建仅仅一个月,战士们就挖掘出强大的潜力。在训练和作战上,力压其他连队一筹,这就是榜样的力量。1连不允许孬种存在,而1连的战士,各个都是要成为下山虎,入云龙。
有了这些底气,赵保全自然敢接任务,而且是最艰巨的任务。没想到,团长王跃不过是虚晃一枪,说着玩,这口气赵保全怎么能够忍得下去在,扭头盯着政委马永祥道:“政委,团长刚才还说要打日军的炮兵阵地,这会功夫,就变卦了,这还是一个领导该说的话吗?”
“什么,日军的炮兵阵地?老王,这这事吗?”马永祥低头看着正在苦笑的王跃,心说,这可是一件大功啊!
王跃气鼓鼓的看了一眼赵保全,后者胸口一挺,把没影子的事,也弄成了七成真,让王跃不由的暗骂自己多嘴,忙解释道:“旅部的命令,是让我们晚上伏击撤退的日军。在日军没有撤退之间,如果让他们发现在撤退的路上,突然多了一个团的兵力等着他们,你认为,鬼子还会明知道是陷阱还睁着眼睛往下跳吗?”
“这当然不会,鬼子也不傻。”赵保全接口道。
王跃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心说,做细想工作,确实不是自己的长项,这回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得办法:“所以啊!我们不能惊动鬼子,要打也是晚上再打……”
“成……”赵保全点头答应的倒是爽快,不过很快,就让王跃也不由的惊讶起来:“不过1营要当主攻。”
“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王跃摇了摇头,没想到原来赵保全根本就没有跟他要抬杠的意思,反而是跟其他营长抢主攻任务。王跃也有他的估计,接着问:“老赵,要是原来的1连长在,我绝对不会问你这话,但是现在,你觉得那些新兵,能担当这样的任务吗?”
“试试……”赵保全闷哼一声道。
“试试?同志,这可是人命,我不同意。”王跃一听就傻眼了,这完全是老寿星吃砒霜,没事死着玩,不嫌命长还是咋地?
“团长,说句公道话。1营是伤亡大了一点,但一个多月来,团里什么任务都没派,部队的战斗力如何,你我都不知道。尤其是看着其他营打主攻,1营只能在边上看着,你说说,战士们的心里怎么想?新组建的部队,不挑场恶战打,什么时候才能成军?”赵保全也不是无的放矢,接着手一指,1连的队伍中一个身材中等,但看上去还算敦实的年轻人说道:“那小子,15岁的时候,用一面小盾,一把断匕,杀了一条狼。”
“那小子,他爷爷的黑熊皮大衣就是他打的。”
……
在赵保全看来,这些兵在部队中需要学习的是纪律,而不是什么搏杀技巧。任何搏杀技巧,都比战士的本能要差很多。
很多训练都是多余的,加上猎户出生,会用枪,天生的枪感是无法培养的出来的。
不少战士,都有神枪手的潜质。你让他说什么,还是让大家学习列队吗?
列队,是需要。但是实战更是不能少,在赵保全的心里,现在的1连除了在枪械种类上,还需要多接触之外,其他方面,就只有政治工作了。1连的老底子虽然都没有了,但新进入1连的战士,个个都不比原来的差。
这话赵保全从来没有说过,连想都很少想,因为他怕这样想,会让那些躺在地下的战友寒心。
但事实是不容改变的,看着赵保全又一次沉默下来。整个人像是包裹在棉毯内一样,将人拒之门外。王跃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怕老不惜的肩头宽慰道:“他们都是最坚定地战士,我们不会忘记他们的,等到革命胜利后,还要为他们建造一座丰碑,我想这也是战士们的心愿。”
赵保全有些失神的从挎包内拿出一面红旗,这是一面非常普通的连队旗,就是这样一面普通的旗帜,上面已经有五百多个名字,每一个名字,他看上去都有些印象,但又有些模糊。
这些都是牺牲战士的姓名,1连自从组建一来,一共牺牲了五百多人,每个人的名字,都会让指导员写上去,然后传给下一任连长。
赵保全摸着这面有些破损的旗帜,心酸道:“本来,我想让这次伏击战之后,就将这面旗放到1连。”
“老赵,我懂。”王跃的心情也一下子沉入心底,这份沉重,一个人背负太沉,太重。赵保全每天都怀揣着这面旗帜,可见心中的压力有多重。王跃停了停,坚定的说:“我本来想让野司首长来完成这个仪式。”
说完,他心中有些遗憾的说:“不过我位卑言轻,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个心愿。”
“这可是好事啊!”政委马永祥突然插话道:“要不马上请示旅部,上报野司?我想首长们一定不会让战士们失望的。”马永祥是从这场不起眼的仪式上,看到了比说教更拥有的政治攻势,这一面大旗,同时也是一面让战士们产生巨大荣誉感的钢铁战旗。
不过,马永祥也不敢保证,旅长那一关,一定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