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沈经纶自己也后悔了。他故意引她相见,不是为了惹她反感。他轻咳一声,尴尬地补充:“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们相识的时间很短,并没有其他意思。”
何欢点点头。炙人的沉默中,她只能听到“沙沙”的树叶声,“叽叽”的蟋蟀叫。
许久,沈经纶终于寻回了自己的理智,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何欢,暗暗叹一口气。
何欢听到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愈加恼恨自己。她必须嫁给沈经纶,怎么能让他怀疑,她与谢三关系匪浅?
“表姐夫,就像我刚才说的,谢三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如你所言,我的确有心事,所以我不该让萱草带你过来。”
何欢闻言,暗暗诧异,情不自禁抬头看他。几乎在同一时刻,沈经纶亦低头看她,歉意地笑了笑。
四目相接的瞬间,何欢呆住了。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但这一刻,她真真实实感觉到,沈经纶对她的态度是特别的。这种特别是对林曦言,还是对何欢?他不是不相信,她就是林曦言吗?
又是一阵沉默。沈经纶复又转头望着荷花池,低声陈述:“早上的时候,他约我见面。”
沈经纶虽然语焉不详,但何欢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谢三。一夕间,她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不由自主想到谢敏珺。她对谢三说,谢敏珺怀孕一事必有内情,可说到底,她并不是毫无怀疑。沈经纶是君子,可这一刻,夜深人静,他安排他们在沈家花园见面,这并不是君子所为。
“你不问我,他为何邀我相见?”沈经纶轻笑,续而又道:“或许,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何欢想要否认,可是她和谢三不会再见,若是她现在不问清楚,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沈经纶和谢敏珺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去。她想要开口,转念间又觉得,她现在是何欢,压根没有立场问他。
“算了。”沈经纶揭过话题,“我先前那些话,的确有些过分了。另外,念曦很好,大夫说,只需好好调养就没事了。”
“真的?”何欢难掩脸上的喜悦。
沈经纶好似受了她的感染,跟着笑了起来,但他眼中的笑意很快就隐去了,正色道:“衙门那边,我已经见过肖捕头,吕大人也答应,将水汀定罪。为免落人口舌,你三叔父也得在大牢住上一段日子。”
“表姐夫,定罪是何意?若是她不愿说出,自己受谁指使呢?”何欢只想知道,是谁设了那么大一个局,想要谋害何家。
沈经纶摇头道:“她不可能说出指使她的人。她在你三叔父身边隐忍那么多年,并不是普通人。事实上,她说不说都没有关系。”
“表姐夫,你知道她受何人指使?”何欢万分诧异。她相信自己没有猜错。
沉默片刻,沈经纶再次摇头,避重就轻地说:“总之,等案子尘埃落定,我派人送你回家,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听沈经纶说得笃定,何欢愈加惊讶。她追问:“表姐夫,你说的‘定罪’,又是什么意思?”
沈经纶一字一顿,沉声说:“她会死在公堂上。”
话音未落,何欢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她清楚地知道,沈经纶甚少打骂下人,更不要说杀人了。“对不起。”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道歉?”
“若不是姨母的嘱托,您就不需要……”
“我刚才说的只是气话,岳母并不知道水汀是谁。”
何欢转念一想,她的母亲并不是精明谨慎的人,这会儿她远在青松观,的确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洞悉水汀的目标是何家。想到这,她看沈经纶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感激之情,低声说:“表姐夫,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不需要说谢谢,相反的,是我应该……没事了。”沈经纶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就这样吧,你跟萱草回客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