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看到青烟冒出的方向,心知是何柏海、邹氏所为,心中笃定了几分。她“咦”了一声,讶然道:“这青天白日的,是哪家这么不小心走水了?”
肖捕头对巷子内的地形不熟,又一心只想立功,催促何欢:“失火了自有火龙队……你刚刚说什么,替你三叔父缉拿逃奴?”
“肖捕头,是我的不是。”何欢慢条斯理地行了一个礼,笑道:“小女忘了自我介绍,小女的叔父正是何家三老爷,表字柏海……”
“我说什么逃奴?”
“肖捕头不是为了此事前来吗?”何欢愕然看着肖捕头,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家丑不该外扬的……”
“什么逃奴家丑的,你把马车让开!”肖捕头焦急地打断了她。他倒是没觉得何欢故意拖延他的脚步,只在心中埋怨她太不会看人眼色。
何欢忙不迭点头称是,又对着肖捕头行了礼,这才回到车前,命车夫继续前行。车夫在她的授意下,故意把马车赶得颠簸摇晃,与墙壁磕碰了两下,这才缓缓前行。
肖捕头在车后看着,心中急得上火,侧着身体挤在车厢与墙壁间,欲越过马车。何欢见状,急忙上前向他道歉,又絮絮叨叨说,肖捕头是衙门的栋梁之才,让他处理这些鸡皮蒜皮的家务事,是大材小用云云。
若是在平日,这些话自然能让肖捕头极为受用,可此时此刻,他只是敷衍了一句,便快步朝着何柏海的小院跑去。
当何欢跟着肖捕头的脚步行至院前,就见水汀先前住过的屋子正冒出青烟,邹氏叉腰站在门廊上,手指着欲救火的人群嚷嚷:“谁都不许动,我要把那个女人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成灰烬!”
“你这个疯婆子,妒妇,难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何柏海脸红脖子粗,指着邹氏的鼻子控诉:“若不是你爱争风吃醋,没有容人的肚量,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吗?你现在都敢放火烧屋子,我回头就把你休了!”
“你休啊,你休啊!”邹氏挺着胸脯上前,毫不示弱地说:“我为你生儿育女,又在公公病榻旁伺候多年,有本事你休了我啊!”
按律法,何柏海不能休了邹氏,一时间他被噎得说不出话。
邹氏见状,又道:“你被小浪蹄子哄得团团转,现在怎么样,她偷了你的银子,和野男人私奔了……”
“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邹氏愈加激愤,转头对着周围的人嚎叫:“大伙儿评评理,他嫌我报官丢人,他养外室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丢人了?”她抹去脸颊的眼泪,又指着何柏海说:“贱人拿走我们的血汗钱,我怎么就不能报官了?”
“什么养外室,哪里来的外室,她不过是个奴婢罢了!”何柏海一力否认。
邹氏闻言,不甘示弱地反驳,又是抹泪,又是诉苦。
何欢看着邹氏声泪俱下的演出,心中五味陈杂。邹氏的话虽有几分真情,但她不是曹氏,生于市井,长于市井,让她像泼妇一般表演,是极为难她的。但此刻的邹氏没有丝毫犹豫,完全顾不得丢脸,皆是为了她的子女。
俗语说,为母则强。看着邹氏,何欢更加坚定了决心,务必早日回到儿子身边。
肖捕头没有像何欢那般被邹氏感动。他一脸惊讶与不耐烦,大力拨开人群,向着冒烟的房间走去。
邹氏看到他,一个箭步上前,抓着他的衣袖恳求:“差大爷,您一定要替我们抓住那个小浪蹄子,她偷去的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银子,是我女儿的嫁妆啊!”
肖捕头一把推开她,径直朝屋内走去,就见屋子中央堆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烧焦的棉被衣物冒出浓烟,隐约可以看到茶杯碗盏的碎片,还有一些女人用的东西。在这堆东西底下,还有一大坨的灰烬,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肖捕头回头喝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与唐安什么关系?”
一听“唐安”二字,何柏海与邹氏表情微僵,眼中露出几分惧意。邹氏吸了吸鼻子,对着何柏海大叫:“什么唐安?谁是唐安,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说罢,她奋力扑向何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