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自然不会让她为所欲为,一下掐住了邹氏的脖子,呲牙咧嘴就想朝她的肩膀咬去。
邹氏不甘示弱,使命抱住曹氏,想用身体压制她。可惜,她哪是曹氏的对手,她一个鹞子翻身,就把邹氏压在了身下。邹氏不服输,又想反制对方,两人瞬时滚作一团,嘴里还不忘叫骂,看得何柏海目瞪口呆。
何欢错愕之余,急忙上前,弯腰去拉曹氏,又让何柏海拉开邹氏。
曹氏见到何欢,就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大小姐,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好歹养了你十年,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三叔父一家倒好,才刚刚进门,一会儿说我不孝,虐待你姨奶奶,一会儿又说,这个家都是被我们败掉的。”她使劲一抹眼泪,转头指着何柏海的鼻子骂道:“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把这个家败掉了?分家的时候,你们拿走了唯一两家赚钱的铺子,你们分明就是想饿死我们这群老弱妇孺……”
“你血口喷人!”何柏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怎么血口喷人了?”曹氏一把推开何欢,怒道:“那两家铺子怎么到你们手上的,你以为我们不知情吗?”她手指天空,铿锵有力地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是我这几天才想明白的道理,今天就送给你们!”
何欢拉住曹氏,作势劝道:“曹姨娘,我请三叔父、三婶娘过来,有正事与他们商议。”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何柏海说:“三叔父,我一早去找何大旭,你猜怎么着,他昨夜被人杀了,一刀割喉,之后又被连刺十多道,连林捕头看到她的惨状,只说了四个字:惨不忍睹。”
“怎么可能!”何柏海的脸由猪肝色变得惨白如纸。
“看三叔父的反应,您不止认识冯骥阳,也认识何大旭?”
“你,你竟敢套我的话!”何柏海瞪视何欢。
何欢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仿佛早已把他看透了一般。
短暂的僵持中,何柏海直觉一颗心重重往下沉。何欢的胸有成竹让他心中没底,曹氏敢公然与他们叫嚣,更让他觉得,何欢等人已经掌握了内幕。更让他担心的是何大旭,他怎么会死,难道是何欢骗他?
何欢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不止是何大旭,罗家的罗立骏也死了,还有钱家,吕家,三年前凡是入股了林家船队的人家,都有人死了,全都是一刀封喉,死状可怖。三叔父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差人去问问。这会儿街上的消息虽然还没传开,但衙门的捕快全都知情,何大旭的尸体也由仵作运回衙门了。”
何欢说话间,邹氏情不自禁朝何柏海看去,脸上难掩忧色。何欢见他们夫妻脸上全无惊讶之色,心中更加了然。她扬声吩咐白芍带何柏海夫妇去客厅稍坐,又对曹姨娘说,她扶她回屋洗漱。
何欢与曹姨娘走了几步,回头就见何柏海站在二门口吩咐自家的下人。她轻轻一笑,低声问曹姨娘:“曹姨娘,是三叔他们为难你了?”她看了看她浑身污渍的衣裳。
“为难倒说不上。”曹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捋了捋头发,接着说道:“他们一进门就嚷着见你姨奶奶。你姨奶奶也是恨不得立马就见到他们的表情。我闹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他们想见面说悄悄话,我就只能让他们见不着。”她抿嘴轻笑,“这个世上,最直接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何欢朝魏氏的房门看去。“曹姨娘,难不成……”她快走几步,行至正屋门前,才见门上挂着锁。
曹氏不慌不忙地从贴身衣物中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对何欢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何欢踏入屋子,就见魏氏被扎扎实实捆在椅子上,活像一只大肉粽,她的嘴里塞着白布,正用愤怒怨恨的眼神瞪视她们。
何欢不想笑的,但见魏氏动弹不得,只能“呜呜”叫嚷,不禁莞尔。对待魏氏这种愚昧的泼妇,她也比较欣赏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曹氏见何欢并无责备之意,赫然一笑,说道:“大小姐可别怪我行事鲁莽。”
何欢对曹氏的转变颇为惊讶。想到当初自己曾把曹氏绑在桌腿上,她看着她说:“我怎么会怪罪曹姨娘,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是,当时是我一时情急……”
“过去的事,说它干什么!”曹氏大手一挥,表示自己从没在意。
“呜呜呜。”魏氏见自己居然被忽略了,一边呜咽乱叫,一边扭动身子。她仗着自己是何欢的亲祖母,猜想她一定不敢对自己动手,结果居然被曹氏这个泼妇捆起来,还在嘴里塞了白布,仿佛她是阶下囚一般。待会儿,她得了自由,看她怎么收拾她,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何欢看一眼魏氏的神情,不禁暗暗摇头。直到此刻,魏氏依然执迷不悟!她只当没看到她的挣扎,继续对着曹氏说:“姨娘,刚刚真是为难你了。我明白,你做什么,全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大家渡过难关,全没有半点私心。”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瞥一眼魏氏。
曹氏不知道何欢这话其实是说给魏氏听的,只觉得这是在夸赞她。她羞赫,回道:“其实也不算什么,说白了,我做什么都是为了靖儿,所以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好。”
何欢笑着问道:“姨娘让大伯母陪着靖弟呆在西跨院了?”
曹氏点点头,低声说:“我本来就是粗人,什么都无所谓的,可我不想让靖儿觉得难堪,所以有些事还是别让他知道为好。”
何欢在魏氏的“呜呜咽咽”声中一径盯着曹氏。她恍然发现,自曹氏“病”好了,她竟然似脱胎换骨一般。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曹氏垂眸掩饰情绪。
“是姨娘让我刮目相看。”她轻轻握了握曹氏的手,又郑重其事地说:“上次我命白芍将姨娘绑起来,是我不对……”
“什么对不对的,都说了,过去的事一笔抹掉!”
“呜呜呜!”魏氏使劲晃动椅子,眼神仿佛在说,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
何欢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让曹氏回屋洗漱。待到曹氏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何欢这才把目光落在魏氏身上。她没有拿出魏氏嘴里的白绫,只是看着她,失望地说:“姨奶奶,时至今日,你依然没有明白,我们才是一家人,要同舟共济渡过难关。你以为与三叔父对一对口供,一切就能掩盖于无形吗?告诉你,不可能!”
何欢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叹一口气才道:“你都已经被绑在椅子上了,就连张伯张婶也不再站在你那边,刚刚你居然一心想着惩治曹姨娘,你让我用什么词形容你好呢?”
魏氏怒目圆睁瞪着何欢,“呜呜呜”叫唤,也不知道是辩驳还是否认。何欢坐了一会儿,直至魏氏不再挣扎,她才起身拿出她嘴里的白布。
魏氏歇斯底里大叫:“我是你祖母,是我生了你父亲!”
何欢淡淡地接话:“我早上去何大旭家,他死了。”她把先前对何柏海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后退几步坐回了椅子上。
魏氏愣愣地看她,忘了挣扎,许久才问:“罗立骏是谁,还有你说的钱家、吕家,到底怎么回事?”
何欢不慌不忙地说:“刚才我把同样的话说给三叔父听,他什么都没问。姨奶奶,你说,他认不认识他们呢?”
“你三叔父认识何大旭,有什么奇怪的。”
“那罗立骏呢?钱家的人呢?吕家的人呢?”见曹氏不语,她又道:“姨奶奶,你昨日不都想明白了,是何大旭告诉三叔父,祖父留了一进宅院给你,今日怎么又都忘记了?”
魏氏梗着脖子说:“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是曹氏那个泼货发疯,不由分说将我绑起来。”她扭了扭身体,怒道:“你还不把我放开!”
“姨奶奶,实话告诉你,我本来以为你牵涉反贼,这会儿看来,你没那个本事!”
“你!”魏氏气急,冷笑道:“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何欢从善如流,点头道:“你若真心感谢我,我便收下,反正我为这个家做的事不止一点点,当得起你一句‘谢谢’。”
魏氏撇过头去。
何欢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姨奶奶,这会儿三叔父、三婶娘就在客厅。为了全家人的性命,我得弄清楚,他们与反贼有没有关系,与冯骥阳的交情又有多深。你若是念着你亲孙的前程,就静下心听我说几句,然后我们一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你若是一心想着惩治曹姨娘,耍一家之主的威风,就麻烦你继续在这里待着。”
“什么反贼,反贼全死了,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算了。”何欢摇头,上前一步捏住魏氏的下巴,把白绫复又塞入她嘴里,懊恼地说:“我不该对你怀抱希望,是我错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