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郡主……”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着提前从学府之中出来的卫锦。
卫锦一步一步走出来,脚步僵硬到了极致,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木头人。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恍惚的,有一种漂浮在天外的感觉。
“请”她出来的几名童子,到现在还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感觉:鄙夷。
尽管是往昔高高在上的昭华郡主,整个京城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可在此时此地,真是颜面丢尽!
事情若真传出去,即便是路边的乞儿听了,也要大骂上三声无耻的。
光是唾沫,都能将这一位尊贵无匹的郡主给淹死了。
“哼,看着是个光鲜亮丽,没想到手段如此下作!”
“谁说不是?一想到我近年来竟然崇拜着这样一个所谓的‘才女’,便是恶心得半天吃不下饭,我呸!”
“算了,别说了,先生们还在里头等着呢。”
……
童子们议论着,相互地劝着,收回落在卫锦身上鄙夷的目光,终于重新走了进去。
候在外头的马车,还保持着来时候的模样。
华丽的锦缎制成的车帘,昭示着马车主人的尊贵身份,里头上好的八宝熏香,在往日则是高雅的体现……
不管是做车的木头,还是拉车的骏马,无一不是京城之中最好的。
可这一切,在卫锦眼中都已经失去了颜色。
她站在京城书院的大门口,来时风风光光,去时万人唾骂。
好一个宋仪……
卫锦忽然惨然一笑,回头来,望着这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这一块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牌匾。她满以为自己能在这里载誉而归,却没想到今日带走的是满身的屈辱!
宋仪!
若再给我一个机会,必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还没输!
卫锦的眼神,陡然又凶厉起来。
丫鬟本是要上来扶她,没想到手掌刚刚触到她那服帖的衣袖,就被卫锦一把挥开!
“啊!”
丫鬟尖叫了一声,本就站在台阶上,脚下不稳,顿时摔倒在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原本白生生的额头,直接磕到了地上,鲜血直流。
周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些围观者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可惜卫锦视若无睹,她冷冰冰地注视着那一名侍女,道:“本郡主要你扶吗?还不快滚!”
“……是……”
声音里带着颤音,那侍女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站到一旁去,再不敢靠近卫锦。
卫锦钻进了车里,背后所有人的目光像是尖锥一样扎人。
只在进入车内的那一瞬间,卫锦才感觉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
“郡主,回、回府吗?”
车夫有些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触怒了什么。
卫锦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生气来:“……回府。”
不回府,还能怎样?
只是一提起回府这个词,她就有些害怕。
回去,要怎么面对卫起?
马车一路回去,而听音楼里,正是人声鼎沸,连门口都爱爱积极全是人头。
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生怕漏了一个字。
里头通报消息的人说得是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可即便是那唾沫星子飞到了听众的脸上,也没人再去计较了。
今日听见这消息,可大发了……
“昭华郡主竟然是这等小人?”
“怎么可能……”
“我的老天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才不管那劳什子的宋仪跟卫锦之间的恩怨,我就想知道,到底那两首诗是谁写的!”
“还用说吗?连杨老都拍板了,两首诗原本就是宋仪写于几年前,跟她卫锦有个狗屁关系!”
“哎,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他娘的就这么难听了,你文雅?你文雅你抢老子位置干什么?”
“你……”
……
嗡嗡嗡嗡,下面乱成了一锅粥。
连听音楼都是这般情况,可想而知全京城知道了消息会是什么模样。
楼上的雅间里,来听消息的达官贵人们傻眼了,端茶递水的下人们傻眼了,就是陈横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更不用说带着宋攸来的小杨氏等人了。
什么时候,仪姐儿竟然这么能耐了……
对宋仪与卫锦那一桩旧日恩怨,小杨氏自以为自己算是清楚的。
那是仪姐儿不要脸去勾引人,险些丢干净了宋家的脸,当时还亏得人昭华郡主不追究,当时小杨氏还以为是烧对了香,现在想想,昭华郡主当时不追究,原来还是有后招在。
这样一想,简直合情合理,没有半分的错漏。
小杨氏自然不知道更深的隐情,只是以她之所知,推测起宋仪的话来,真是毫无破绽。
宋攸小嘴巴张圆了,瞪着眼睛,一副已经吓得合不上的模样,口中结结巴巴道:“娘亲,五姐姐竟然这般厉害……”
“……是啊。”
你五姐姐何时这般厉害了?
小杨氏心中满是苦涩,可想了想跟宋仪还算交好的仙姐儿,还有如今喜欢粘着宋仪、宋仪也颇为喜欢的小六儿,她觉得也还没算把宋仪给得罪狠了。
不过,也只是没得罪狠了而已。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杨氏捏着宋攸的手,轻声叮嘱:“小六儿,你看见了,你五姐姐这般厉害,往后千万不要招惹她了。往后你要进了京城书院,万事都还要仰仗她的……”
宋攸听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笑嘻嘻道:“娘亲,五姐姐是喜欢我的。”
小杨氏听了,愕然,又好气又好笑,可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道:“还是听听今年到底谁才是魁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