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看着李茂行赌气,冷笑了声,又道:“父亲也知道母亲脾性,是个好哄的,嘴上又松,若是在庵中说了甚,我们一家子只怕都要没下场哩。”李鹤原也知道即不能要了吴氏的命也不能使李茂行休妻,能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算是李茂行看在英娘的嫡亲妹子是皇后的份上了,只是就叫吴氏到甘露庵荣养,岂不是便宜了她,这才做此语。
李鹳原还埋怨着李鹤心狠,听着他这话,倒是缩了嘴不出声,又把李茂行看了眼。李茂行也是无奈,忍气道:“你待如何?”李鹤扬起了脸:“儿子的意思,请主持在后院收拾一个干净整洁的屋子,再配个小厨房,就请母亲在里头静养。一应伺候人等与供奉,都由我们家供应,不叫母亲见着外人也就是了。”
到了这时,李茂行还能说甚,只得满口答应,到底还嘱咐了李鹤道:“待得事毕,你也去信告诉你舅子们知道,好叫他们放心!”李鹤这才翻转脸皮,恭恭敬敬地与李茂行道:“是。”不待李茂行再说甚已躬身退了出去,径直回房将吴氏下场告诉了英娘知道。英娘听说,双手合十,念了声弥陀。
且不说吴氏听着李茂行要将她送去甘露庵清修哭闹了一场,可李茂行与李鹳父子只怕得罪皇后,咬定了牙关不肯退让。吴氏无可奈何,只得含泪收拾了几个箱笼,又拉了李鹳的手道:“我的儿,可别忘了娘。”李鹳满口答应,又跪送了吴氏出了李府。
要说英娘也并不是个好欺的,从前不过是叫谢显荣寒了心,如今看谢怀德肯支撑,她是敕封的县君,阳古城里论者诰命,哪个能越过她去,是以也强硬起来。与李鹤商议了一回,便假托着给夭折的双生子超度去了甘露庵,摆出县君身份来,勒令了甘露庵的主持小心看护吴氏,除着拿了李府对牌的来人,再不许有人靠近吴氏居住之处。若是有可疑人等靠近,只管拿下送去县衙云云。
甘露庵主持自是唯唯,因有她出力,吴氏在甘露庵住的这七八年中,除着跟她来甘露庵的两个婆子,果然是一个旁人也没见着。待得李鹳娶妻生子之后,由李茂行主持着分了家,再将她接出来时,瞧着竟比李茂行还老上好些,英娘看得她这样,才算是出了一口气,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又说谢怀德料理了吴氏又借着齐瑱给顾氏教训这些事自然不能瞒着玉娘,好在他如今也是五品衔,梁氏得着宜人诰命,正好能递帖子求见,就由梁氏递贴求见,告诉了玉娘知道,又怕玉娘不肯信,竟将李鹤后来与谢怀德的信也带了来,奉与玉娘看了,觑着玉娘脸色微沉,又小心地道:“世子怕误了您与太子的喜事也是有的,只是也太冷静了些。”
玉娘将信纸递换梁氏,正要说甚,就听着殿外有人声道:“殿下,您走慢些。”听着这句,玉娘脸上已泛起笑容。梁氏见玉娘这样,也顺着玉娘眼光看去,却见一个小小幼童身着朱红色团龙锦袍,白玉一般的小脸上一片端肃,正自家慢慢地迈步进来。只看幼童年纪,就能知道来的正是太子景晟。
景晟进殿,梁氏如何敢坐,忙起身站在一边,看着景晟目不斜视地走到玉娘面前,摇摇晃晃地跪倒:“儿给母后请安。”玉娘不待景晟跪倒已下了座,亲自把景晟扶起,搂在怀中,摸了摸他手心,笑道:“好孩子,这是你二舅母。”梁氏这时已过来与景晟见礼:“臣妇梁氏见过太子殿下。”说着拜了四拜。
景晟再充严肃,可到底也才岁余,听着自家母后说跪在自家面前的这个年轻妇人是他二舅母,乌黑的眼瞳转了转,从玉娘怀中挣扎出来。玉娘正有些讶异,却看着景晟摇摇摆摆走到梁氏面前,把个白白嫩嫩的小手往梁氏肩膀上一搭:“舅母,请,起来。不要多礼。”
梁氏一早听说太子早慧,原以为世人奉承皇后太子,有所夸张,不想竟是比传言中更聪慧些,想自家儿子这般大时,还只会哭闹哩。梁氏也是因着讶异太过,一时竟是忘了起身。
却是自景晟立为太子后,常叫乾元帝带在身边,乾元帝有一回召见他母舅安乐公世子时景晟正在一旁,看着乾元帝道:“舅舅请起,不必多礼。”他虽不解其意,到底记在了心上。今日听着玉娘说二舅母,都有个舅字,就叫他串联了起来,如法炮制了回,不独将梁氏震住,就连玉娘也吃了一惊。
景晟看着梁氏不起身,只以为他说错了,白玉一样的小脸染上了胭脂色,扭身走回玉娘身边,把玉娘腿儿一抱,将涨红的小脸埋进了玉娘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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