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也不问赵腾与高鸿如何没早来报,只消有了赵腾与高鸿的话,便好定准护国公府中人与此事有涉。即是护国公府中人,护国公李源又如何脱得了干系?当时便下旨,令赵腾领军将护国公府围住,无论男女老少一概扣留,不许走动。使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为左右,查问护国公李源阴谋魇镇乾元帝与宸妃一案。
护国公府中诸人这时早已睡得熟了,唯有小唐氏也不知怎地,眼眉跳得厉害,坐卧不定,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只叫了春华来服侍,又低声道:“你往那家去,可有人见着你了?”春华倒是还镇定,只笑道:“少夫人放心哩。奴婢换了装去的,那婆子还口口声声地唤着奴婢太太呢。那婆子做惯了这等事,想来也是周密的,且那些东西奴婢也没带回来,只搁在那处,没名没姓的,谁又能知道呢?”
小唐氏叹了口气道:“罢了,这回不管有没有效验,再没下回,也省得提心吊胆。”春华只觉小唐氏胆小,又要想富贵又不敢冒险,哪里来这样便宜的事呢?口中只不敢辩驳,唯唯称是。小唐氏又道:“你斟盏热茶来与我吃。”
春华正要去斟茶,还未走到窗边,只一抬头,便看着半边天空亮如白昼一般,又有马嘶人声,脸上也白了,正要转过头来说话,就听着脚步声响,却是唐氏房中的丫头和瑞急急来见,道是:“少夫人,少夫人,夫人叫世子快起哩,神武营将我们府围了。”
小唐氏听着这句,再看外头景况,两眼向上一插,顿时向后便倒,春华与和瑞两个扶之不及,小唐氏直直摔在地上。李敦武也听着了动静,披衣起床过来道:“好好地神武营怎么将府里围了?”和瑞哪里知情,只说:“国公爷已往前头去了,喊您也快去哩。”李敦武顾不得小唐氏,只叫了丫头们过来将小唐氏扶进内室,自家将衣襟一掩匆匆将腰一束便出去了。
春华看着小唐氏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才有些怕,抖了手在小唐氏鼻下一试,还不等她将手缩回,就看着小唐氏把眼一张,探手抓着春华道:“你去瞧瞧。”春华也有些儿胆寒,忙说道:“是,是,奴婢这就去。”一面说着话儿一面从小唐氏手中抽出手来,低着头向前冲,才出得房门,就看着一群黑甲武士擎着火把过来,身上的黑甲也叫火光照应得透出了血色,一时腿上也有些儿发软,又想寻个地方躲起来,又想进去告诉小唐氏知道,游移不定间,黑甲武士们已到了眼前。就有两人分左右将她一架,一柄火把在她面前一晃火光耀目,照得春华看不清人。只听着人问:“这里是护国公世子夫人的居处?”
还不待春华点头,小唐氏房里的丫头们已四散奔逃,只是这些丫头往日也算是养尊处优,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又遇着这样的景况,惊恐之下哪里走得动,不过片刻就叫武士们按着了,连着小唐氏也叫从屋内“请”了出来,也是乾元帝并未下明旨褫夺护国公爵位,小唐氏还是世子夫人,是以壮武将军宁峤还许她穿件衣裳。
小唐氏的手抖得都不能将衣裳穿起,还是宁峤许两个丫鬟进去服侍着才将外套穿上,扶着丫头的肩走到外间,强自镇定道:“敢问将军我们家犯了何事,要这样兴师动众。”宁峤微微一笑:“夫人等做的事,如何来问本将?到得大理寺正堂,夫人自问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便是。”一挥手便命带走。
到了这时小唐氏要再猜不着是她使春华去张氏处的事事发便是个愚蠢至极的了,只她还有些侥幸之心,暗道:“总是祝祷夫妇和睦并无恶心。等到了堂上,我与大理寺等说清也就罢了,总是我一人之过,便是将我治罪我也无怨。即不是巫蛊,便不能罪及家人,便是圣上也要讲理哩。”
小唐氏这实则都是叫她娘教呆了,竟忘了这天底下的规矩都握在皇帝手上,讲理二字从来不是皇帝的做派。他若是肯容情,便是你真行了巫蛊之事,他也能将你超脱出来;若是他不肯容情,便是好笔下超生的他也好叫你先去死上一死。
如今乾元帝看着人诅咒他与他心爱的宸妃玉娘,如何肯善罢甘休?自然明旨令严查。
护国公府从李源唐氏夫妇、李敦武小唐氏夫妇、李琅,并李源那些庶子庶女等,以及护国公府下诸人叫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带至了大理寺正堂。
护国公一家子要到了堂上方知春华所为,又听小唐氏口口声声地辩道:“妾冤枉哩,妾不过使那唐氏做个祝祷,使用圣上与殿下夫妇和睦,哪里是诅咒之意。妾虽未与张氏见过,然举凡种种都是妾的丫鬟春华与张氏交涉,大人若是不信,可使张氏与春华对质,便能分明。”
李源听着小唐氏这番异想天开地说话,只觉得嗓子眼一股子腥甜,险些儿喷出一口血来。也是李源十分好强,硬生生将这口血咽下,转脸问小唐氏道:“你久在深闺,如何知道外界的道姑?是哪个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