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玉娘听着护国公过来,顿时惊喜,只是她如今颇掌得住,虽心中欢喜,脸上依旧没带出痕迹来,反能做出副委屈的模样来,哄得乾元帝怜惜她。看着乾元帝出去,玉娘脸上戚色收了些,只坐在方才那盘棋前,慢慢地收棋子,宫娥看见要过来接手,却叫玉娘挥退了。还不待玉娘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收进棋罐,就听着殿外脚步响,进来的是金盛。金盛走到玉娘身边,弯了腰轻声道:“护国公请圣上下旨查问承恩候,圣上大怒,将护国公留在了宣政殿,出来后宣了神武将军。”玉娘听说,口角微微一翘,叹道:“这回倒是意外了。”
金盛顿了顿又说:“圣上头痛又犯了,去了温室殿歇息。”玉娘拣棋子的手停住了,这回同上回不一样,不能去。乾元帝上回头痛是昌盛在她跟前说走了嘴,她知道了走一回,也好显得关切。可这回乾元帝故意往温室殿去,也没遣昌盛来说句,分明是不想叫人知道,贸贸然过去,岂不是显得在他身边有人?以乾元帝性子泰半容不下,反倒生了嫌隙。玉娘过得片刻才道:“知道了。”金盛看着玉娘不去,倒也不劝,又躬身退了出去。
到得次日,乾元帝在早朝上下旨着刑部、兵部与奉天府尹共查承恩候谢逢春一案,玉娘那里转瞬就得了消息,当即就命关闭宫门,凭谁来也不见,只叫人以为昭贤妃是为着她父亲一案烦心,也不过是玉娘为这一场局做的一点子补丁罢了。
又说刑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到得承恩候府。承恩候府开了正门,将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奉天府尹请到福厚堂,请承恩候谢逢春出来说话,只以外头消息传得这样沸沸扬扬,谢逢春说不得也要有些惊恐。不想谢逢春出来时,依旧是官袍履带,步履舒缓,一点子惊慌也没有,白生生的脸上还带了些矜傲,领完旨之后,缓声问:“不知本候犯了什么法,劳动得几位大人过府询问?”刑部尚书也是问案行家,看着谢逢春的模样便知他是有恃无恐,正不知这位承恩候是觉着有昭贤妃这个女儿在,凡事都要有人与他收场,还是是个无辜的?
梁丑奴将刑部尚书瞥了眼,转脸对谢逢春笑道:“侯爷勿急,请问侯爷认不忍得宋柯?”
昨夜谢显荣就将有人要拿着宋柯姐弟陷害他,进而好威胁昭贤妃的事告诉了谢逢春知道,父子三人又商议了一回对策,是以听着梁丑奴这话,谢逢春脸上就有了怒气,气哼哼地道:“知道又如何?”梁丑奴含笑道:“宋柯昨儿叫人杀死了,侯爷知道不知道?”
刑部尚书是问老了案子的,听着梁丑奴这话问得暧昧,不禁转头瞪了他眼,正要说话,就听着门外有人道:“放屁!你才叫人杀死了!”就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进来,黑脸上长了许多麻点,一双眼又小,论起模样来,实在算不得端正。
刑部尚书叫这句话气得脸上发红,转向谢逢春道:“本官奉圣上旨意查问侯爷杀死宋柯一案,侯爷就是这么应旨的?”
“杀死宋柯?杀死我?”宋柯站在福厚堂中,将一双小眼张大了,看看堂中诸大人,脱口道。原是刑部尚书在门上宣旨时谢怀德就听说了,当时就走去寻了宋柯,将他引到了福厚堂,果然只一露面就叫刑部尚书呆若木鸡。
宋柯这一露面,所谓的承恩候杀死宋柯一案自然不存在,刑部尤不肯罢休,又要问宋怜儿事,不想宋柯为人虽有些无赖,倒也不笨,知道自家将妹子先许妹子,后送老子的事传扬出去,固然承恩候脸上无光,自家的脸面丢得更大,哪里肯认,一口咬定了从头到尾说的就是谢逢春,又装模作样地用袖子遮了脸道:“几位大人,小的虽没个功名,也是念过书,知道些礼义廉耻的,如何能干这等辱没祖宗的事?!必然是有人嫉恨承认侯府富贵,造出谣言来污蔑。大人们要给小人做主啊。”说了,又哭几声。
梁丑奴看得有趣,转头与刑部尚书笑道:“赵大人怎么看?”
刑部尚书这回已是双手都是冷汗,若是查准了谢逢春果然有罪,一切好说,虽圣上有意回护昭贤妃,可也不好枉法。可如今谢逢春杀死宋柯一案竟是根本没有的事,又怎么交旨?刑部尚书到了这时不由埋怨起奉天府尹了,倒是与奉天府尹道:“府尹连着苦主也没查清,就立了案。定了疑凶了?你到底是怎么当的父母官?!怎么审的案?!本官一定要实情回奏与圣上,请旨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