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看着孟姨娘格外有恨,要不是她多事闹在谢逢春跟前,哪里就会到这个田地,看她还要说话,赌气道:“又没人堵着你的嘴,想说什么只管说!”孟姨娘掩了掩嘴角,朝着月娘撇了眼,低声道:“太太既要瞒着二姑娘,二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婢妾想着总是有人告诉了二姑娘,才惹得二姑娘动这样大的气,便是二姑娘这回没去寻三姑娘说话,这心上怕也惦记上了,以二姑娘的性子早晚总要闹上一闹的。婢妾想,总是有人知道二姑娘的脾气,不想二姑娘三姑娘和睦罢了。”
月娘听孟姨娘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自己爱记恨,顿时冷笑道:“不过伤个丫头,又没撕了她的脸,孟姨娘就巴巴得闹在爹爹面前,给我娘没脸。孟姨娘说得好,我是个记仇的人,今儿这场我总是记得了。”
孟姨娘听月娘说了这几句,把唇儿一抿,也冷笑道:“婢妾不过是个姨娘,不奴不主的,二姑娘要发落婢妾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只是三姑娘同二姑娘虽不是一母同胞,也是亲姐妹,二姑娘多少也该看着老爷的份上,高抬贵手才是。”
马氏看着孟姨娘一句也不肯放松,气得脸色铁青,正要说话,偏听得谢逢春道:“你说说,你们太太要给三姑娘做衣裳的事是哪个告诉你的?”这话是问着绿意去的。绿意脸上一青,瞅了眼月娘,迟迟疑疑地道:“是厨房上的何妈送二姑娘要的杏仁茶时悄悄同婢子说的。”说了就把何妈讲的那些话都复述了回,听得马氏心上愤怨,斜了孟姨娘一眼,孟姨娘只做不知,依旧委委屈屈地扯着帕子,叹了声道:“亏得秋紫忠心,不然可怎么好。”
可怎么好?!无非是玉娘坏了容颜,坏了他的盘算!到底是哪个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谢逢春气哼哼瞧了眼马氏。马氏到了这时,心思也清明起来,今儿的事里果然是大有蹊跷,怕真如孟氏所说,有人要借着月娘脾性生事。能从这事里得利的,无非是孟氏,余氏,卫氏三个了。这人若是孟氏,孟氏必然不能作茧自缚,将有人作祟的事点破,何况月娘性子上来了,那真是不管不顾的,孟氏心思再毒,也不能拿着玉娘冒险。那余下的人,无非是余氏和卫氏了,虽然卫氏从来沉默得没这个人一样,余氏从前还有些志气,生了病秧子云娘之后,看起来也沉寂起来,可她初来时候也是个有志气的,到底是她们中的哪个?
月娘听着绿意的话,脸上也火辣辣一般,又看谢逢春脸色不善,扯着绿意就道:“我把你个蠢东西,人家故意挑唆的话也来学了我知道!都是我平日对你们太过宽纵了,纵得你们一点脑子也没有。”一边骂一边拿手去拧绿意。绿意叫月娘拧得疼痛,只是畏惧月娘平日脾气暴躁,并不敢躲,只是哀哀哭泣。
马氏叫月娘闹得头痛,按着额角叱道:“你同我消停些!闯了这样的祸事出来还不知错!亏得有秋紫挡着,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妹妹!”说了睨了孟姨娘一眼却向谢逢春道,“老爷,不然叫了何妈来,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来害月娘玉娘两个!”
谢逢春自然答应,就叫金保速去传,孟姨娘在一旁道:“老爷,太太,要问何妈二姑娘怕是不好在场。”何妈之所以来挑唆月娘,自然不会是为着同玉娘有利益纠葛,说到底怕还是妻妾争锋惹出来的。月娘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自然是不太方便听这样的阴私。
马氏这是头一回觉着孟姨娘讲话有理,点了头,向月娘道:“我的儿,你先回去,问出结果来,娘回头告诉你知道也是一样的。”月娘虽也想知道是谁要害她,只是马氏开了口,谢逢春脸上又阴沉沉的,不敢撒娇,立起身来告退出去,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孟姨娘一眼。
何妈自听着二姑娘上三姑娘房里闹了场,回头孟姨娘又哭到了谢逢春书房,就知道事发,又巴望着二姑娘一如既往的直性子,想不到自己头上来。可二姑娘万一顺口提了自己去说的那些话,以太太的性子,知道是自己挑唆了二姑娘,怕是皮也能揭了她的。何妈越想越怕,不由埋怨起自己男人来,要不是他好赌,欠了贵利,她何苦贪那十两银子。
她正在房里团团转,忽然房门叫人踹了开来,外头站着谢逢春跟前得意的小厮金保。金保拢着袖子把何妈上下打量几眼,一歪头,从他身后又蹿出两个粗汉来,手上拿着绳索上来。何妈知道事发,一些不敢挣扎,就叫绳索捆了,一路上叫人拉拉扯扯,就拖到了谢逢春外书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