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每天早上,住在西江两岸的居民都会欣赏道一副奇景,四十多个留着平板头、jing神十足的小伙子,排成整齐的队伍,沿着江堤奔跑,清一se的白衬衫大马裤,不时会喊上几声整齐的口号。
好奇的人忍不住打听,原来是城南建材公司的保安队,不过人家不用当地的习惯称之保安,而是叫保全员。管他什么保安保全的,就是给人家看场子的,都是些二流子,特别是队伍边上那个骑摩托的小伙子,更是让人气愤,你凭什么耀武耀威的以车代步?吆三喝四的驾着几万块的公路赛,好像人家不知道你是个二世祖似的!
普通人这么想,戴长军刚开始进入城南建筑公司时也这么想,这个在部队呆了三年搞了个二等功的家伙,退伍返乡一直两眼望天,干啥瞧不上,看谁都是比自己矮一头。但现实不等人,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在社会上晃悠,若你是混的倒也马马虎虎糊个口,拿过军功章的怎么可能去瞎混?大半年熬过去,戴长军也只有向现实低头,乖乖到昭龙县城里找工作,板直的身形和利落的步伐,被刘小兴一眼看中。
戴长军满怀期望的到了厂里,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保全部里除了老仇和吴闯两个当官的,对谁都是颐指气使,对两位领导的要求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这下有人不服了,都是直筒脾气的汉子,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还别说,戴长军愣是在保全部里双拳打遍无敌手,有几个新进的保全员抹不开脸,辞工了,戴长军轻飘飘一句话,要走都走,就我一个人也能把这厂子护住!
当时刘小兴正和苗老板在白石山考察,研究工程承包点,苗老板一是拉拢刘小兴,二是也要借刘小兴的威风。果不其然,同样前来考察的周洋领着一帮小弟,凑过来热情的招呼,让苗老板倍有面子,以往这家伙见了自己都是鼻孔朝天的,现在怕了吧!
回到厂里的刘小兴得知戴长军的情况,老仇和吴闯异口同声要求开出这家伙,太无法无天了,根本不服管教。刘小兴呵呵一笑,把戴长军叫到办公室私下底聊聊。
戴长军的个人情况刘小兴是了解的,年龄二十三,打小就曾在武校学过,七八个汉子根本拿不住他。戴长军初始以为刘小兴是苗老板的儿子,还有些怵着他,慢慢知道了真实情况,再也没有丝毫忌惮。
两人在办公室聊的时间不长,老仇和吴闯在门外守着,也就抽了一根烟的功夫,办公室里传出砰砰乓乓的声响,不消说,两人在里面动起手来了!
老仇当时就慌了,急吼吼地要破门而入,却被吴闯一把拽住,再接着刘小兴开了门,两人伸头看去,那个不服管教的家伙四腿朝天躺在地上呢!
从此两眼朝天的戴长军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鼻孔也不在昂起来了,老老实实的按照刘小兴的要求和大伙一起训练,队伍里就数他的声音喊得最响,“一、一二一……”
让戴长军感到纳闷的还有,刚开始训练时会有交jing过来询问情况,其中有一个还和刘部长交谈,好像两个人感情还挺深的,后来才知道是刘小兴的老表。不过今天早上突然换了个人,看身形就知道是个女交jing,人家还拦了道!
刘小兴猛轰油门,雅马哈公路赛横在那名女交jing面前,一脚支在地上问道:“同志,怎么一大早出来锻炼也违法吗?”
女交jing冷哼一声,摘掉头盔,竟是唐敏,唐敏冷冷的目光盯着刘小兴,“你们锻炼身体我不管,但是不能喊口号,这是扰民行为!”
刘小兴呵呵一笑,“是小唐啊,啥时候毕业的也不跟我说一声?”那口气,十足是个亲昵的长辈询问小辈一般。
唐敏秀眉紧蹩,斥道:“严肃点!”
她越是板着脸,那些小伙子们反而越感到好笑,虽说刘小兴对下属很严格,但闲暇的时候和大伙还是很亲近的,挨个撒烟,说上些玩笑,丝毫没有部长的架子,听着队伍前面的两人谈话,还道是两人是那啥的闹别扭呢,不知是谁开的头,满场笑开了。
刘小兴举起一只手,小伙子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均是挺直胸膛矗立在原位,纹丝不动。唐敏不屑地道:“不愧是做老大的人物,有些手段啊!”
刘小兴懒得和她计较,边发动摩托边说:“得了,少用有se眼镜看人,我和你叔叔亲戚那些人不是一条道的,兄弟们,继续!”
“是!”
队伍最前方的戴长军吆喝一声,仍旧喊着节拍,“一、一二一……”故意将队伍分开绕着唐敏的摩托车走,想要给刘小兴价码,若是他知道唐敏更加坐实了刘小兴是混混老大的心思,只怕早已嚷嚷开了。
就在前些天,戴长军的哥哥来信,准备成亲,手头不宽裕,问弟弟手里有没有钱。在社会散混了半年的他哪里有钱,父母年迈,因为哥哥盖新房也把积蓄花的一干二净,哥哥眼瞅着二十六,再不结就有可能打一辈子光棍,就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收到他寄去的五千块钱,七下八下凑凑差不多了,就等着定ri子。
戴长军一再追问,哥哥咬定是从昭龙邮局寄过去的,摸不着头脑的戴长军把保全部问了个遍,上到部长下到小兵,大伙都说没寄过,直到一次陪吴闯到医院探望老楞,捂不住嘴的老楞交了底,刘小兴从他那拿了五千块,说是给朋友救急的,回来的时候戴长军差点给刘小兴磕头,自此彻底信服刘小兴。
闲话少扯,言归正传。
四十多个小伙子从唐敏身边擦肩而过,唐敏恨恨地扬扬拳头,骑上小踏板就要离去,忽然从不远处的西江大桥上传来惊叫和紧急刹车声,急忙赶过去,刘小兴瞧见事故,也赶了过去。
一位老橘农和三轮车翻倒在地,橘子滚的满桥都是,老橘农的脸上被水泥桥面磕出了血,一条腿被压在三轮车下面,哀嚎连连。
肇事的是辆黑se越野车,纯进口的那种,在昭龙县根本找不到相同的,即便整个东南地区恐怕也没有几辆。越野车后面跟着一辆大金杯,面包车里传来阵阵娇笑,车子突然停下,一张粉黛娇颜伸出车窗张望,撇撇嘴又缩了回去,“真倒霉,一大早出来就碰到这事!”
面包车里坐满了人,若是在旷州混的见了只怕能吓一跳,乘客位置上全都是旷州最有名的红牌,另一个姑娘娇笑道:“见了红吧,那倒好哩,等下徐大少的红包还不塞得你小蕾丝里面装不下!”车里顿时嬉闹成一片。
越野车里下来一人,一米六几的个头,嘴里叼着一支雪茄,鼻梁上挂着墨镜,潇洒地扔过几张老人头,“老头,拿去治病!”说罢再也不看一眼,回到副驾驶位置上催促道,“阿四,快开车,威少等着呢!”
车子猛然启动,咯吱吱地压过满地橘子,留下满地狼藉,突然又停了下来,一辆雅马哈公路赛顶在车头上,副驾驶那人伸出头叫道:“你他-妈作死啊!”
刘小兴刹住摩托,快步走到车门旁,一把将那家伙揪出来,越野车里的人都愣住了,这鸟人谁啊?敢动威少的车子?
小个子被刘小兴一只手抓着提起来,哇哇乱叫,短短的双臂却挠不着人家,车上人都下来了,均是蓝衬衫黑长裤打扮,齐声吆喝道:“干什么?”“快放人!”没一个敢上手的,因为四十多个小伙子一呼啦地围了上来,做好汉要有好眼力劲,绝对不吃眼前亏。
刘小兴根本不予理睬,径直走到老橘农身旁,一手扳起三轮车,戴长军的眼珠差点瞪出来,内行看门道,那可是两百来斤的三轮车,刘部长居然用左手就扳过来了,根本不带喘气的!那天和自己单练的时候看来是留了后手的,戴长军想到这里脸se都有些不对劲了。刘小兴对手里攥着的小个子喝道:“带上他去医院!”
小个子仍旧嘴头不饶人:“你他-妈脑子坏了是不是,知道老子是谁吗?耽误老子的事,看老子怎么——”
砰的一声,刘小兴猛地将小个子顶到面包车车窗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小个子脸庞扭曲起来,面包车的叽叽喳喳声顿时安静下来,一张张俏丽的面孔惊慌失措的看着刘小兴,可惜刘小兴视而不见,冷冷地盯着小个子说:“送人上医院!”
小伙子们跟着闹腾起来,“送人上医院!”“快点,再不送要出人命了啦!”“到底送不送,不送把车掀到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