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三份证供里面,居然交待有两伙人,在不约而同地追查齐意欣。——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查的这两个人,是一个人罢了。
一伙人,是在查报馆的“小欣”。
而还有一伙人,指名道姓要查的,是齐家的三小姐,顾家少都督的未婚妻齐意欣。
第一伙人据说是从江南蜂麻堂而来,跟龙虎帮的大当家有交情。龙虎帮的大当家此时已经跟顾家军情报处的人画影图形去了,要将号称是从江南蜂麻堂来的那两个人的样子画出来。
而第二伙人,才到江东不久,正住在东阳城东街的一处上等客栈里面。这伙人是跟龙虎帮的二当家联络的。这二当家,当年是从江北逃窜而来,跟这伙人似乎也是有旧。
康有才和方全收拾完书房地上的碎瓷片,坐到顾远东书桌对面的锦杌上,道:“看起来,这龙虎帮的二当家,本来就是江北成家的人。”
顾远东点点头,轻哼一声道:“这种人,我们在江北也有。就算是夏家,我就不信他们没有在我们江东安插暗桩。”
三大都督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制衡。互相安插人手在对方的老巢,是再自然不过了,就跟间谍一样。差别只是伱有没有法子查到对方的暗桩到底在哪里。
康有才笑了笑,便问道:“少都督,江北的那伙人一会儿应该就被抓回来了,少都督打算怎么办?”
顾远东手里上下颠着一块墨玉镇纸,沉吟半晌道:“杀了。别带到我这里来,就说,查无身份,图谋不轨,直接枪决。——尸体扔到乱葬岗,派人在暗处盯着,看看有没有人去给他们收尸。”
顾平心领神会,忙道:“这件事,少都督听都没有听过,不过是属下执行任务而已。”说着,已经连忙推门出去,往东街那边的客栈去了。
康有才和方全在旁边微笑,对顾远东道:“少都督,小欣这个人。还真的是有几分运气的。她莽莽撞撞出去救人,居然误打误撞,让少都督拔出萝卜带起泥,揪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顾远东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便平复下来,看着康有才道:“这种话,伱千万不要在意欣面前说。——若是让她听到,她的尾巴更是要翘到天上去。我今儿苦心孤诣给她的教训和冷脸,就全都泡汤了。”似乎有些担心齐意欣会因此不知悔改,以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出去闯祸。
康有才忙替齐意欣说话,笑着道:“少都督。您现在是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真相了。小欣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相信经过这件事,她会洗心革面,有大的转变。不瞒您说,我跟小欣公事这么久,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她是一个知错就改,学习能力特别强的人。”
顾远东没有说话。低下头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张纸,开始写信,道:“伱们别为她说好话了。总之这一次。我希望对我和对她都是最后一次。”
方全偷偷给康有才做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插手顾远东和齐意欣的私事,又开口截住康有才的话,将话题转回来,道:“少都督,整件事说起来,其实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却因为小欣和龙虎帮,而串连在一起。首先,那绑架《新闻报》职员小严的那伙人。是受江南蜂麻堂的人指使。而江北那伙指名道姓要调查齐三小姐的人,却是江北成大都督的人。目前来说,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动手没有,更不知道他们得到; 多少有关齐三小姐的消息。——少都督,江北成家为什么要派人查齐三小姐?少都督有没有什么想法?”
顾远东沉着脸道:“我管他们有什么想法?总之在我的地盘上,想动我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找死!”
康有才和方全面面相觑地摇摇头,便劝道:“少都督,您这样做,会不会让人知道齐三小姐是您的软肋,以后,不仅给少都督添麻烦,而且让齐三小姐的处境更加危险……”
顾远东扬手止住他们的话,淡淡地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这个人,不仅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逆鳞。——若是不信,就尽管来试试。若是以我的力量,还护不了意欣周全,我也别做什么少都督、大都督,直接回朝阳山打猎算了。”
康有才和方全见顾远东在这件事上如此强硬,而且以他的势力,确实有强硬的本钱,便不再相劝,遂起身告辞道:“天不早了。少都督早些歇着吧。”
顾远东送他们到书房门口,欲言又止,还是挥手让他们去了,自己回到书房里间,仔细将那三分证供又看了一遍,对江北成家的意图仔细琢磨起来。
天亮的时候,顾平回来了,对一夜未眠的顾远东悄声道:“那一伙人被我们逮住之后,马上号称他们有江北大都督给少都督的信函,说他们是特使……竟然像是有准备的样子。”
如果是使节,当然不能就地格杀。所以顾平将他们关在一个隐秘的所在,专程回来报信。
顾远东揉了揉双眉之间的印堂穴,问道:“那封信,伱看了没有?”
顾平点点头,取出信来给顾远东。
顾远东却摆手,道:“我不看,伱说给我听就行。”
顾平脸色严肃地道:“其实这信是成大小姐写的,不是成大都督。说她不日要来江东做客,顺便参加上官总长的婚礼,希望少都督能行个方便。还说这些人,是帮她来江东打前站的。”
顾远东一听不是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写的信,心里立时就轻松下来,双眉舒展,望着顾平笑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成士群的手笔。——既然不是成士群的手笔,这信就是假的。还留着做什么?”
顾平瞠目结舌,拿着信挥动两下,忍不住道:“少都督,成大小姐在成家军中的地位,少都督不会不知道吧?”
顾远东将双脚翘起来,搁到书桌上,两只胳膊抱着头,往后舒适地仰靠在自己坐着的高背软椅上,笑着到:“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成大小姐再厉害,她也没有在成家军中挂职。伱说,江北有少都督吗?若成大小姐真的是江北成家军的少都督。我自然和她平级相称。可是她据如受职,如今也只是一个大家小姐而已。”说着,顾远东指了指墙角的熏笼,道:“扔到那里面烧了。”
顾平咬咬牙。走过去将信扔在里面。
火光一闪,那信立时化为灰烬。
“那伙人怎么办?”顾平烧完信,走过来问道。
顾远东面无表情地起身,道:“这还用问我?——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威胁到我家眷的人身安全,当然是格杀勿论。”
顾平看着顾远东的背影,又确认了一声:“少都督。您觉得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江北成家的怒火和反感?”
顾远东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脚步不停地往里面的睡房走去。
顾平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离去,来到关押那伙人的人地方,对他们道:“我们去查证过了,江北成家说没有这回事。他们没有派任何人到江东来,说伱们一定是骗子。”
那伙人吓得傻了,呆呆愣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平又问了一声:“除了那封信,伱们还有没有别的证实伱们身份的证物?”
那些人迟疑半晌,都摇摇头,道:“请让我们见少都督一面,到时候,我们自有说法。”
顾平见他们还是心存侥幸,便不再多说,对自己的人吩咐道:“都做掉。一个时辰后,我来验尸。”说着,转身出去。
屋门在顾平身后缓缓关启。
里面传来几声闷闷地枪响。和数声呼号。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终于归于平静。
顾平静静地站在屋檐下,仰头眯着眼,看着越来越明朗的天空,想起一个多月之后的上官总长大婚,心里越发警惕起来。
“报告顾副将!——人都做掉了!”一个军士出来对顾平道。
顾平戴着白手套。举办走了进去。
见里面屋子里歪七倒八地躺了三个人,身上倒是没有多少弹孔,头上却打得跟蜂窝一样,完全认不出是刚才的那三个人。
若不是顾平一直守在门口,而且他知道这屋子没有别的门,都会以为那三个人已经被人偷梁换柱了。
为了保险起见,顾平还是蹲下身,一个个验了过去。
验完身份 ,顾平站起身,对手下吩咐道:“拖出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让暗哨跟着,看看有谁收尸。”
从这里出来,顾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刚才在那屋里闻到的刺鼻的血腥味儿冲淡了许多。
从昨天午时齐意欣去城外救小严,一直到今天午时,才过去一天一夜,可是东阳城里,已经被顾家军血洗了一遍。
紧接着,就要查户籍。
东阳城的上上下下,一时都被查的鸡飞狗跳。
除了三教九流汇集的南城,还有高尚住宅区东城,以及达官贵人所在的西城区,都被查了个底儿朝天。
本是南城第一大帮的龙虎帮,一夜之间被顾家军剿灭,帮主韦虎头,被执行枪决,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同时顾远东又放出风声,说有人假冒江北特使,已经被顾家军就地处决,要求各地特使都到东阳城登记报备。如果不登记,一旦查出来,当间谍论处,一律处死。
这个律令一出,倒是诈出了几条鱼,不过都是江南、江北的小鱼。
顾远东言出必行,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登记之后,就允许他们在江东居住,只是如果搬家,要向当地官府报告新地址。若是没有报备新地址,就当逃奴论处,各地通缉。
江北的人出事,立刻就被人报到了江北成家成大小姐那里。
成大小姐成丽华拿着一份登有顾远东和齐意欣订婚消息的《新闻报》,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细看,对那位给顾家少都督订婚的齐三小姐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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