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宸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径自就沿着花径往花厅走,依依正在母亲裙边站着,管隽筠脸色如常,脸颊边还带着丝丝红晕。好像是动了大气的样子,小产以后元气大伤。想要看到她从前那种红晕的脸色并不容易,唯有生气才会这样。
“爹。”刚刚看到皇帝的影子,就听见依依娇腻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女儿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袍:“爹,抱抱。”
“来,抱抱。”诸葛宸抱起女儿快步过去:“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罢了,甭跪了。”皇帝连连摆手:“这是在你家,不是朕的宫里。好生劝劝你夫人,跟朕说话是一句顶一句,就算不拿朕当皇帝,也不能这样子一句呛一句,让朕的脸往哪儿搁?”一脸的无奈,遇上这丫头豁出去了,还真是拿她没辙。
诸葛宸忍住笑,自己在他那儿受了气,这回就有人给自己出了气。不过这种情绪不敢在脸上露出来,只能是竭力忍住:“皇上这话,微臣恕不敢当。臣妻性情执拗皇上素来是知道的,当面顶撞皇上实是不该。皇上恕罪。”
“你先起来,再跪着她心里不痛快,当面说上朕几句,真是不用站在这儿了。”言辞中透露出的无奈和妥协,甚至带着宠溺的语气,诸葛宸有些诧异。
他不是管昕昀,用不着将自家女人捧在手心里,或者是皇帝真的是将那种无法宣泄的情感彻底湮灭,只留下一种无奈的兄妹之情借以慰籍。不知道是自己胜了,还是皇帝为了什么而刻意退避。
“臣遵旨。”诸葛宸抱着女儿起身,女儿娇红的小脸没有惊恐,还是跟平时一样的淘气和撒赖:“依依,爹跟皇上有话要说,你到你娘那边去。”男人回来了,就不用女人在皇帝面前单独对唔,女人兴许会说男女有别这样的大话,她在刻意回避一些事情,已经是不言而喻。
依依答应着跑远了,管隽筠看到男人回来以后,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后面,看样子,皇帝是要在这儿用晚饭了,发火闹一场是可以的。真的不顾规矩那就是大错特错了,说话要站在理上,做事也要站在理上。
“朕到你这儿来,你夫人说是真是效仿刘先主三顾茅庐,来一个三顾相府。连皇后来一趟都算上了,也罢夫妻原本是一体。皇后跟朕是结发夫妻,就像你们夫妇一样,谁也舍不脱谁。”皇帝跟他没有任何礼数地对坐着:“你这些时候都在忙着将手里的差使交给别人,朕不是不知道,你可真是想好了?要跟管昕昀兄弟一样,就回到那些乡野中去,做一个农夫?”
“是,微臣不敢隐瞒皇上。”诸葛宸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件事也瞒不过去。皇帝似乎有意要跟自己谈谈这件事,那就说清楚好了:“臣一门三代,世蒙皇恩不敢有丝毫懈怠。武侯当年不也是有身未升腾思退步的遗憾,要是能够抽身退步的话,就不会有秋风五丈原之恨了。”
“你以为朕是刘阿斗?乐不思蜀还是昏聩至此,连最起码的是非都分不清楚?不能让你放手一搏?”皇帝听到这话有些恼火,说来也怪。方才管隽筠说的话比他说的更难听,怎么就能置之一笑,而他说了就变得不能静听了。
“臣不敢,臣只是想在皇上面前直抒己见而已。”诸葛宸迟疑了一下:“臣不配有诸葛武侯那样的心胸,只是想要在有生之年跟臣妻白首相伴,终身不离。从前不懂,这次的事情经历过以后才知道,当她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时候,才知道什么都比不上她要紧。皇上可以说臣无大用,为了这种些许小事都要退隐。皇上,人非圣贤都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臣的坎儿就是她。负她良多,真的要失去了才知道有多要紧。与其等到将来追悔莫及,不如今日为了她放弃这份荣耀。世事难有两全,求皇上开恩。”
皇帝愣住了,一直都说自己对管隽筠比起诸葛宸要用心的多,没有让管隽筠伤心,也没有放弃过自己对她的心,哪怕自己身边有再多女人,都不能对她有丝毫释怀。可是真的到了要拷问真心的时候,看看诸葛宸才知道,自己比不上他。哪怕有时候诸葛宸真的叫人咬牙切齿的恨,将管隽筠永远都带离了自己身边,若不是听他这一份肺腑之言,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这是那个阴鸷难料的诸葛宸。
诸葛宸同样是一脸诚挚的面孔,心里想的事情能够说的就说出来。当然是不会告诉皇帝自己退隐还有什么缘由,可是最后问问自己,真的是为了女人才这样选择的。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一个这样的机会,让自己毫无顾虑带上女人和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时间皇帝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诸葛宸,要是不答应就显得自己这个妄称对管隽筠有多少心思的人,其实全是虚情假意。可是答应了,又把江山社稷放到何处?诸葛宸毫不犹豫把这个难题转手交给自己,原来是没得选择。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