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贞娘闹不明白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才说要把孩子送去东宫做黄门太监,这下又说若真是丞相之子,不能流落在外。还真是互相矛盾,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糊涂的话,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这么糊涂的。
摇着精致的团扇往外走,一如既往的穿着一条水绿色的长裙,有人说丞相夫人最喜欢绿色的衣裙,只要不是进宫朝觐,而是在相府或者相府别院的话,总是各种各样的绿色衣衫陪伴着夫人,让人相信绿色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只是要看穿在什么人身上而已,如果是像丞相夫人这样的,肯定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管隽筠走到垂花门外,看到一个颜色鲜艳的少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坐在地上大哭不止。而旁边那个,贞娘口中跟稚儿差不多大的,面容看上去略显呆滞的孩童,只是木讷地看着少妇,鼻涕拖出老长。这种孩子会是男人的种?好像有些冤枉了男人,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看怎么不像。
“这是怎么了?”慢吞吞地往前走,团扇上的流苏来回摆动着,好像是她说话的语调一样:“什么人在相府里哭闹成这样子?以为是市集,容得这样?”
“夫人!”几个在前花园里站班的丫鬟都迎上来,福了一福。
“夫人?!”沁儿止住了哭声,掏出手帕子飞快擦干眼泪:“夫人,沁儿给您请安。”
“沁儿?”管隽筠扬起脸看着她,好像才知道这个人是谁。跟从前差异有些大了,眉眼间写满了岁月的印记:“你这些年过得好?孩子都这么大了,看来放你出去还是对了。”
“夫人,这可不是奴婢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丞相的孩子。”沁儿抽噎了两下:“当初奴婢出府的时候,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当时都顾着夫人怀孕了,没有谁看到奴婢身上。又遇到两个不会诊脉的大夫,才没有人看出来奴婢真的是怀孕了。奴婢回家以后,就嫁了人。可是不到月份孩子出生,这么多年都让孩子委委屈屈过来。如今孩子大了,也应该认祖归宗的。”
管隽筠看看那个略显呆滞的孩子,眉间微微一动没说话,只是到一旁的交椅上坐下:“丞相的孩子?我怎么记得当初,可是接连有好几个大夫给你诊脉来着。可是没有一个说你有了身孕。还记得当初有人说你是闺女的身份,这白眉赤眼哪来的孩子?”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缕笑容。从贞娘这个位子看去,带着一抹嘲弄的意味。
“夫人,真是丞相的。奴婢敢认定这是丞相的儿子。”沁儿急了,怎么会有人说自己那时候是闺女的身份呢,这不是害人吗!要是这次丞相夫人不能把这孩子认下,自己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去看看外头是谁,到太医院去,就说是我吩咐的。请一位太医来,前些日子听说有什么滴血认亲的故事。我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让丞相替人背了黑锅。也不能让人说诸葛氏的血脉流落在外,被人知道了不好。不止是丞相,就是我也担待不起这个名声。还以为丞相夫人有多么不能容人。”
“是。”贞娘答应着退了出去,管隽筠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两人。沁儿不时看着身边的孩子,那孩子却用一种羞怯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遇到沁儿的目光马上低下头。不由想到自己那两个宝贝,只要是在身边就没有一刻消停,根本就不会有羞怯的眼神。
母爱是不会让孩子有不安的,甚至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存在。两个儿子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父母的宠爱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这一下就能断定,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诸葛宸的。如果是的话,简直就是沁儿未来荣华富贵的指望,她不会不知道这孩子的分量,也不会对这个孩子这么漠视。所以这孩子要么不是诸葛宸的,要么就连沁儿的孩子都不是。
沁儿对上了管隽筠的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其实从她一出来,就看出来了。即便是这么多年以后,她都跟当年没什么变化,而且容颜丝毫没有改变。笑起来的时候却比当年要精明得多,哪怕不说话,还是能让身边的人感到一丝压迫。
记得那时候刚见到她的情形,娇怯怯的样子,就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是不是因为自己老了,才会如此害怕她的存在?她会看出这个孩子的身份吗?
回廊上响起脚步声,管隽筠笑起来。怎么回来这么早?难道是知道有人来送给他子胤,流落在外多年的骨血回来了?估计听到这话的时候,脸都是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