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教他们这样子淘气。”管隽筠招呼他坐下。亲手端了一盏酸梅汤过来:“先解解暑,这里还有冰镇的点心填填肚子。等到他回来只怕还要一两个时辰,这么远过来肯定是饿了。”
管锁昀拈了一枚冰镇莲子糕慢慢吃着:“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就是妹婿不回来也很要紧。你那天送去的家信我看了,正好是让晋捷送去的。只好是沉下脸跟他说了一遍,还好很多事儿只要是点点就透了。”言语中透着一丝欣喜。也还有更深一筹的担忧:“张继保会在什么时候到军中去?”
“我没细问,要是不去日后给他一份功勋才好。”管隽筠慢慢喝着核桃酪,外面沁出的冰珠晶莹润泽,看上去就足够解暑了:“因为这话谁敢多问,就是夫君也装作不知道。毕竟这话是皇后私下和我说的,皇上知道不知道还要另当别论。若是我去问了,皇后会怎么说我会怎么看咱们家的人?”
管锁昀慢慢品着茶,这话听到就替她累得慌。这个丞相夫人的一品命妇要是换成自己的媳妇来做,恐怕她不疯了自己也疯了。为什么妹妹会把这件事说得这么轻松?而且只是作为跟自己闲话的闲言碎语,是不是自己真的做节度使做久了,就好像管晋捷不能做到他们要求的那样,才让自己去管?因为自己这个做叔叔跟那个做侄儿的,秉性上有太多的相似,彼此才能够了解到对方的心思?
“预备把这件事放到什么时候去办?我今儿到京里来,是兵部的文牒到了。既是来述职,也是来听候圣命,预备随时出征。”管锁昀接连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两盏桂花酸梅汤才心满意足放下茶盏:“真痛快,是有些饿坏了。”
管隽筠笑起来:“哥,记得上次咱们这样子坐着吃东西,还是我十岁的时候,你到边疆之前时候的事情,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哥,那时候你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坐在相府花园里谈及这些事情吗?”
管锁昀笑笑,又摇摇头:“那日我跟晋捷说话的时候就说过,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从来不会去夸赞谁,不过你真的是在信中夸赞了晋捷。他高兴坏了,只说你不像是在南中的样子了。”话锋却也是陡然间一转,看向妹妹:“这件事我只能问你,说是管昕昀跟个东突厥的女子纠缠不清,可是有的?”
“你听谁说的?”没想到他也知道这件事了,管隽筠微微愣怔了一下//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都过去了,我想二哥也不会这么糊涂下去,原本就是想要把这件事早些摁了下去。那个秀儿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如今新鲜趣味没了,也就罢了。”
“胡闹。”管锁昀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你怎么也糊涂起来,这只是玩意儿的事情?那些日子我就听说他要效仿父亲当年的样子,只是这怎么跟父亲当年相提并论?父亲那时候的故事不是我们能想象的,而且很多事情也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一瞬间好像是不认识这个三哥了,以前总是觉得他对很多事情不用心,不认真。只是在做一个很平凡的军人,不论是做什么都要离开这个家远远的、很多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走得远些,就不会跟这个家有太多的牵连。这样的话,伤害或者是荣耀都少些,但是真正祸及家门的时候。他又会走到最前面,这就是她的三哥。
没想到二哥偶尔的放浪形骸,会让他勃然变色:“二哥二嫂为这件事已经闹得够久了,我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难道事儿都过去了还要回去说这些?”
“我哪有那个功夫去管这些,只是跟你说,有时候他们做事难免叫人心烦。你在京城里,少问少说也就是了。别的事情,咱们都问不了也管不着。”只要是想到这件事跟父亲当年的事情相提并论,管锁昀就会无名火起。因为这件事的后遗症,已经留下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管昕昀再来一次的话,不能说还会发生什么事?或者吴纤雪会跟母亲当年那样,做出同样的选择。而那个东突厥女子,是不是会像是素未谋面的那位母亲一样呢?有时候很多事情是不能重来的。
“我知道,这件事实在是二哥不对,就是为了这件事皇上也跟二哥翻了脸。在宫里都不知道挨过多少次训诫。总不能去跟皇上说,二哥是为了得到东突厥那么多的军报,不得已才跟那个秀儿在一处,岂不是牵强太过,恐怕也叫人说二哥是强词夺理了。”管隽筠还是点点头:“哥,看不出来你不在京里,这些事情还是逃过你的眼睛。”
“你以为你哥哥是傻子?”管锁昀笑着摸摸妹妹的头发,一如当年兄妹间亲密无间的样子,一霎时都忘了彼此早已不少未曾更事的岁月。
管隽筠跟着笑起来,万里无云的天际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两朵遮云蔽日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