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帝听来最有趣的一句话,但是出自管隽筠口中就大不一样:“为朕而来?!你说给朕听听,这个为朕而来是怎么回事。”
“是,皇上自幼饱读诗书,先帝谆谆教诲言犹在耳。皇上敬天法祖,为万民之典范。这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故事,皇上想来比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管隽筠踌躇了一下,腹中的孩子就在这时候不着痕迹踢了自己一脚,孩子跟自己一起面对的,都是不能失掉那个男人。
“朕做了昏君?你是在提醒朕这个吗?”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
管隽筠摇头:“皇上不会做这种事,要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就不会为了有人陷够丞相之事,踌躇这么久,更不会为了这件事把丞相留在兵部,照常办差。”明知道诸葛宸在兵部的日子并不好过,也知道这件事会败坏人的名声,尤其是对于诸葛氏这样一个家族来说,名誉意味着什么,但是来求人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奉承是少不了的。
“你是在跟朕说,诸葛宸不会做出这种事?还是说朕明知道诸葛宸有谋逆之心,还在对他付以重任,朕糊涂透顶?”皇帝玩味地看着管隽筠:“这可是朕想不到的事情。”
“隽筠不敢,只是隽筠知道,诸葛氏一门忠贞,从先帝朝开始,就是先帝委以重任的亲信之臣。皇上登基君临天下,父子两代继掌相印,这也是两代君臣佳话。今日却被一糊涂小人陷够诸葛氏有谋逆之心,这不只是诸葛氏一门的冤屈。更是把皇上和先帝推到无识人之明的境地,这种小人岂不该杀?皇上宁肯相信小人之言,却不愿相信先帝和自己的眼光?”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她面前晃动的流苏,还有那张有些惨白的脸:“起来,你身子不方便。”说着已经下位到了管隽筠面前,亲手扶起她:“这件事朕会想,你就别管了。军国大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皇上,隽筠绝不参与军国大事,只是诸葛宸是我的夫婿,是我孩子的父亲。他若有丝毫闪失,让我一生倚靠何人?诸葛氏一族从汉末诸葛武侯开始,几曾有人敢与诸葛氏扣上谋逆的罪名?如今给他这个名声,岂不是洗刷不掉的羞辱和骂名?求皇上开恩,严惩造谣生事的无耻小人,还诸葛宸一个清白。”
“你就认定诸葛宸无罪,是别人陷害了他?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皇帝起身到了窗下,背对着管隽筠。方才管隽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楚明白,因为几乎每一个字都是骂他他脸上。
自从她出阁以后,每一件事无不是了若指掌。诸葛宸待她不好的时候,皇帝对诸葛宸恨之入骨,却又隐隐有着一丝庆幸,真这样下去的话,时间久了管隽筠对他死心,或者会有转机。可是当听到他对她好的时候,除了高兴还有更深的恨意,或者这一生她都不会有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天。
“不论是谁说他有罪,臣妾都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让祖先蒙羞和自己难的事情来。况且他已经位极人臣,又何必背负乱臣贼子的恶名?”管隽筠看着皇帝的背影,哽咽了一下:“当年皇上赐予臣妾的玉牌,臣妾从未想过有拿出来公之于众的一天,求皇上看在昔日的情分和这玉牌的份上,饶恕他这次吧。”
一句昔日的情分,让皇帝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说什么。管隽筠无疑抓住皇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是这里却是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来求自己,这个人恰恰是皇帝跟她之间最大的阻碍。要是没有他,或者现在两人应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帝妃甚至是帝后。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皇帝沉默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一脸泪容的管隽筠:“若是他对你不好,朕不会放过他。”
“谢皇上恩典。”管隽筠把手里的檀木匣子放到皇帝书案上,倒退着要出去。
“朕给你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你一句昔日的情分,朕到底没有错看你。”皇帝亲手把木匣递给她,用袍袖给管隽筠拭去眼角的泪水。管隽筠身体僵硬着,想要推脱却又担心为此而惹恼了皇帝,只好任凭皇帝给她拭泪。
“回去吧,自己保重身子。”皇帝看着她泪容犹在的脸,心底满不是滋味。
“是,臣妾告退。”福了一福,管隽筠倒退着出去。
来到窗下,正好可以看到诸葛宸阴沉的脸,皇帝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汪灏带诸葛宸来的时间,正好是筠儿跟自己说起当年情分的时候。不能把筠儿从你身边抢来,甚至筠儿来求情,朕都不能不准。但是朕可以慢慢折磨你,直到你不得不放手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