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正觉莫名,就听谢强又道:“先皇从未怀疑丽妃娘娘行为不检,她的死全都是为了皇上,就如同侯爷假报了三爷的死讯,命三爷随皇上出京,也是为了三爷的安全。”他喘了一口粗气,拼尽全力陈述:“皇上得知倭人欲侵犯东北,是一女子报信。她自称皇上的表妹,生母是丽妃娘娘的胞妹,其父……”
眼见谢强两眼翻白,快说不出话了,谢三急问:“她的父亲是谁?”
谢强剧烈地喘息,闭着眼睛断断续续说:“十三年前,倭国使节团似在京城找人……可能是……流亡的……皇子……”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头一偏,再没有声息。
谢三呆了一下,这才大声唤大夫进屋。他直觉反应,谢强口中的女子是吕八娘,但他亲眼看到,她被黑衣人带走,她这么快就上京,还见到了皇上?
谢三在廊下踱步,倾盆大雨“哗哗”而下,他几乎看不到十尺外的景物,就犹如此刻的他,压根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他七岁离京,那时候他还是孩子,却不得不照顾同样是孩子的皇帝。小时候他的确曾觉得委屈,他早起练武,白日陪皇上读书,晚上不是学习兵法,就是继续练功,不过他没有埋怨过家人,因为他很清楚,当日吃下那块糕点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兄长,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的大哥因为这件事缠绵病榻,他代替他担起家族的责任也是应该的,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他希望替兄长找回失踪的独子。也是为了尽最后一分努力。
长大之后。他曾问过父亲。到底是谁意图毒害七岁的他。他记得永安侯对他说,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以后无论做任何事,他只需谨记,他们都是皇上的臣子,只忠心于皇上就够了。
想到这,谢三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疾步走向周副将的房间,推门而入,问道:“老周。你还记得郭丽妃死后,到皇上登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吗?”
周副将听得莫名,想了想回道:“三爷是说,先太子谋反一事吗?”
“你知道什么吗?”
“知道倒是称不上,只不过我曾听人说,几位皇子全都文韬武略,早几年不是跟随先皇出征,就是带兵平定叛乱,他们谁也不服谁。若不是先皇壮士断腕,恐怕先皇驾崩之时。就是诸位皇子大动干戈之际。当然,也有人说。是先皇受郭丽妃迷惑,欲废长立幼……这只是说说罢了,毕竟郭丽妃是被皇上处死的,又是那样的名声。”
谢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先皇怎么可能为了江山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过他在长大后得知,当时教授他们和皇上读书的师傅是当世大儒。他们被要求学武练拳,研习兵法,但皇上一向只是读书,从圣人之道,到史书,再到治世抚民,无一落下。有一段时间,他们还扮作商旅,四处游历,那时候教授他们的师傅经常说些爱民,宽厚之类的话。
谢三越想越觉得,先皇好似在十三年前就得知先太子终有一天谋反。或许皇子们明争暗斗,也在先皇的控制之中。所有的一切皆为了让皇上顺利登基。
一旁,周副将见谢三表情古怪,急忙说:“事实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大家不过是猜测罢了。”
谢三定了定神,又问:“倭国的使团十三年前曾去过京城,这事你知道吗?”
周副将摇头。
“那你知道,倭国的皇帝是谁,是如何登基的吗?”
周副将再次摇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从来只知道领兵打仗,知道的那些事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谢三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眼下,他不可能应永安侯要求回京,而永安侯似乎也预料到,他回去的几率不高,才会特意命谢强告诉他十三年前的往事。
谢三离开周副将的房间,面对雨水深吸几口气。他对自己说,他只需尽全力最好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做到无愧无悔就够了。
午后,雨势弱了些,却仍旧没有一刻停歇。谢三生怕雨停了,就是风云突变之时,没办法应何欢的要求,查知林谷青和何柏海家的生意到底怎么回事,他预先安排了一番,冒雨前去大牢。
随着连续几天的暴雨,监牢愈加显得潮湿阴暗,有不少地方已经被雨水淹没。再加上大部分衙差被林捕头派去守着城门及各处的水渠,大牢的狱卒也显得稀稀落落,防务疏松了不少。
谢三由牢头引着,径直走向何柏海的囚房,远远听到一个声音说:“喏,这是你女儿托人送进来的,热腾腾的鸡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