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本无意做土匪,但他心急又懊恼,脸色自然不好看,再加上他人高马大,拳头胜过碗口,就算五官长得再漂亮,也抵不过说话恶声恶气,那句“不是打劫”,活脱脱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把当铺的伙计吓得屁股尿流,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谢三见他扭扭捏捏,更是不耐烦,不容置疑地说:“我不管你什么死的活的,总之我现在就要赎回这只镯子,你说,多少银子?”
长安眼见伙计已经吓傻了,急忙上前挡在谢三面前,好声好气地说:“这位小哥,我们真的有急事,你们当铺也是做生意,这样吧,就当我们急着想要买回这只镯子,你行个方便,开个价格就是。”
饶是长安笑脸相迎,伙计仍旧吓得不轻,哪敢狮子大开口,忙不迭请示了掌柜的,几乎是半卖半送,把何欢的镯子交到了谢三手中,赶紧请他们离开。
谢三左手拉着马缰,右手攥着手镯,呆呆地站在街边。
“三爷?”长安小声呼唤,朝何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谢三拉着缰绳往何家走去。先前他火急火燎的,可这会儿他又犹豫了。见到何欢,他应该说什么?我替你把镯子赎回来了?还是对她说,不要急着嫁给沈经纶,等我从京城回来?等他证实沈经纶的确是正人君子,难道他还要回来祝福他们?
远远看着何家紧闭的大门,谢三止住了脚步。许久,他把镯子塞给长安,吩咐道:“你去把镯子物归原主,然后告诉她,我已经连夜回京了。”
长安嘴巴微张,诧异地看着主子。面对敌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主子,这会儿却在害怕吗?
“还不快去!”谢三催促。
长安急忙闭上嘴巴,快步走向何家大门,伸手敲了两个。片刻,张伯打开了大门。不待他询问,长安抢先道:“何大小姐在吗?三爷命小的亲手转交一个东西。”
张伯原本想请长安入内,被他婉转地拒绝了。作为谢三的贴身小厮,他相信,主子虽不愿现身,但他还是想再看一眼何欢的。
不多会儿,何欢独自来到大门口,下意识朝长安身后看去。眼见两旁的街道空无一人,她情不自禁心生失望,又暗暗责备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情绪。
“何大小姐。”长安把她的动作看得分明,弯腰行了一礼,恭敬地奉上手镯,说道:“三爷命小的亲手把镯子交给您。”
看到手镯,何欢的视线模糊了。她知道,在她重生当日,真正的何欢当掉了这只镯子。她重生之后,白芍把银子连同当票一起给了谢三。当初,她还暗暗咒骂过谢三,如今她却只觉得心痛。
何欢用微微颤抖的右手接过镯子,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落下。她是林曦言,这只手镯与她没有任何意义,但此时此刻,她只镯子似有千斤重。她本能地抬头,再次朝长安身后看去。街上依旧空无一人,她心生失望。
“三爷有没有什么话交代?”何欢低声询问。
长安不敢罔顾主子的吩咐,说道:“三爷已经回京了。”
何欢点点头,手指紧紧捏着手镯。
长安悄然朝身后看了一眼,并不见主子的身影。他稍一犹豫,硬着头皮说:“何大小姐,若是你愿意,可以随小的一起上京。”他自知僭越,但只要何欢愿意上京,他甘愿受责罚。不过,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明白,主子到底喜欢她什么。
何欢没有迟疑,肯定地摇摇头,勉强笑道:“京城路途遥远,我的家人都在蓟州,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上京。这只镯子,请替我谢谢谢三爷。我没什么回礼,唯有希望他在京城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长安闻言,瞬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何欢。想着主子一早上的急切与烦躁,他涨红了脸,低声指控:“何大小姐,你太无情了。”
何欢没有反驳,只是看着长安对自己行礼,转身而去。待他走远,她关上大门,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一直知道,谢三总有回京的一天,但得知他已然离开蓟州,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她还是这么难受。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相信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与她做相同的选择,她无怨无悔,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不要哭。”何欢使劲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和他相识不过一个多月,有什么好难过的。他脾气不好,又爱生气,还有纨绔的习性……这只镯子明明是死当,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银子才赎回来……我又不是真正的何欢,他赎回这只镯子,对我压根没有任何意义。”她嘴上这么说,手指却死死攥着手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