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援板着脸听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看来朕还是小瞧了阿薇,这调香一道也是信手拈来。依朕看来,今日夏福海所说的那些话,都是你教他说的。朕就说一向都是一板一眼的海太医什么时候这般啰嗦了,原来是你这丫头冒别人的名字乱说医嘱!”
阿薇一听皇上这话,就知道被识破了,不过见赵援板着脸却不见眸子有丝毫的怒意,心中大定,却是略微有些尴尬。她干笑着说道:“阿薇也是为皇上好……您别不相信,这个法子可有效了!只要按着今日的来,不出几日皇上的秋困就能解了的。”
赵援看着阿薇有些涨红的小脸,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小嘴儿,再看了着她那灵动的丹凤眼儿,心中只觉得阿薇煞是可爱。只觉得心中的某一块柔软了些,原本被算计的两分不悦也立刻被吹到了爪哇国去了。
这日之后,赵援都按照阿薇的安排遵守作息,七八日后,他果然就回复了精神。一直恪守严谨的皇上本就对这秋困十分烦躁,如今大好了,心情却是格外的开朗,就是在金銮殿上,皇上说话也多了一丝温和,朝臣心头皆是讶异,只道是皇后娘娘又怀了龙嗣,天家才得意开颜。
夏福海却是知道原因的,皇上心情好,得利的就是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了。这几日凡是近前的都有了打赏,夏福海对着宫人们阿薇一阵好夸,宫人们也都知道了是阿薇的功劳,心下感念,说起阿薇来也有了三分客气。
这日,两个小太监说起此事的时候,被前来清心宫看皇上的八公主听见了,八公主问了之后,这才知道了皇上前些日子犯了秋困。
回去的时候,八公主身边的锦心看了看主子的面色,想讨些巧,遂笑讽道:“那宫女也真能迎奉拍马,不就是秋困吗?过了几日自然便会好的,哪里有他们所说的那般神奇?可能是皇上叫小人蒙蔽了。”说着,看赵凌萱面上没什么表情,接着道:“皇上身边的夏公公也是宫中的老人了,知道皇上最亲近公主,也不会将秋困的事情来说一声,不知是得了什么人的好处。依奴婢看来,公主还是多多与夏公公走动走动,勿让他人占了先机……”
她的话音一落,赵凌萱突然转头看她,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凌厉,好像是一把锐箭,直直射向人的心上,这凌厉中还透着一股子怨愤,让锦心不由得住了嘴,心上打颤儿!
赵凌萱将目光收回,看着前方的花团锦簇,冷哼一声道:“以后管住自己的嘴,在外面的时候说话要极尽小心,我记得你们来的第一日我就说了的。”
锦心有些发愣。她初到八公主身边伺候时,八公主就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小小的人儿漂亮得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小童,那目光清澈如水,声音和软动人。如今,公主也变了。不过想来也好,在这宫里,跟着知道狠心的主子,比和软的主子要好得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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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府
祭酒大人魏元稹所在的休息室里,一矮案的两边正静坐着两个人,一人自然是国学府祭酒魏大人,而另外一人却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
魏元稹看着对面男子,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般龙姿凤表的世侄,命数会这般的不好,实在是天道不公。他拿起案上的一盏茶小啜了一口,捋了捋胡须,有些沉重地问道:“慕寒啊,你真的要请辞?”
齐慕寒身上穿的依旧是一袭白袍,上面绣了闲云野鹤,就端坐在那里,气质出尘。那能使世人皆妒的面庞上,多了属于男子的那份如玉气质,虽说漂亮至极,却并未显女气,他的面部的棱角较之三年前要分明了些,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俊朗无双。
听了魏元稹的话,他那一双幽深的寒瞳中露出了三分暖意,说道:“是的,魏大人。慕寒已经想好了。这些年来,多谢大人对我的照顾,只是如今,慕寒却是不想继续在国学府教琴艺了。”
魏元稹叹了一口气,他看着齐慕寒,目光中有着几分追忆,“想当年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与我也算是至交好友。我虽然年长他许多,可却被他一身铁血震撼,只道是大周能有他这样一位将军,乃是大周之幸,百姓之福。却不想……”说着,魏元稹便有些哽咽。
齐慕寒目光微动,稍稍垂了垂眸,却是淡淡道:“父亲能得魏大人一番赞赏,若是地下有知,可是开心的。”
魏元稹忍住了心中之恸,又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犹记得当年你才华遍京,武艺超群,实乃父之风。当年之事后,我让你进国学府来教琴,也算是我的私心,只怕你锋芒太露,遭人陷害。当时我口上不说,心中却是惋惜你一身才华,却只能端显这手琴艺,很是遗憾。不过这些年来,你将之前一切都掩住,这般隐忍,也算是心智坚韧。”说着,魏元稹的目光中透露出欣赏之色来。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沉寂下去的,这么些年韬光养晦,非常人所能。好孩子,世伯也不拦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齐慕寒听了魏元稹的话,也没有反驳,站了起来朝着魏元稹一揖到底,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