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天原本愤怒悲恸的目光在看到她时渐渐变的错愕,继而是泪光斑驳。他费力的向她抬起手去,双唇颤抖,声音沙哑中满含着惊喜,“清月……”
已经握住他手的慕若心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喊的难道是妈妈的名字?
她正不解,他苍老枯瘦的手却死命用力的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拉,哭声夹杂着笑声,几近癫狂,“清月,你还活着……你还在……”
他那副样子全然尽失往日他在慕若心心头的威严形象,而他那近乎于痴情的目光和涕泪肆流的模样以及久病的身体随着他的呼吸隐隐发出的气味,不知怎的,忽然让慕若心一阵恶心,她挣脱他的手,捂住嘴便是一阵干呕……
她的反应似是大大伤害了正兴奋着的沈正天,他的手无力的轰然垂了下去,喃喃泣道,“你嫌我脏是不是……我的确脏,我对不起你……可是那一晚是周碧云故意灌醉我设下的圈套……为什么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信……清月……”
他扭过头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望向周碧云的目光也越来越凄厉,“你也算出身名门,可你怎么那么卑鄙,你在我们之间左右说谎挑拨,害的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可惜等我想补救的时候,清月她已经嫁人了……”
周碧云只是痛哭,一个字也不应,慕若心却越来越惊呆,千万个画面在脑海里翻涌拼凑,心越来越慌。
“爸,我是若心,是恺恒的妻子,您认错人了。”她强稳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轻声解释,只见沈正天瞪大了眼睛,半是模糊半是清醒的意识搅得他痛苦的混乱着,“若心?凡事称心,但求如愿,是不是,清月?……女儿,我的女儿……”
他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把在场的三个人都狠狠劈了一下。
慕若心手中的波斯菊“嘭”的落到地上……
痛色满面的沈恺恒最先控制不住,他颤声问道,“爸,你再说一遍?若心她……”
似是疲惫不堪的沈正天慢慢闭上眼睛,含泪轻喃,“女儿长的真像你,真像你啊……我一定会好好疼她,一定……”
“爸,你在乱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啊!”沈恺恒激动的摇着他的手,他却歪过头去,再没了声响。
沈恺恒急忙喊了医生,退步到墙角处蜷坐在地上的慕若心还没有从方才那一连串的意外信息里缓过神,她紧紧抱着双腿,目光茫然的看着沈正天床前忙碌的医生……
沈恺恒痛心的看着她,艰难犹豫了几次之后,终于走过去把她拉了起来,声音里既是掩不住的关爱,又有些凄楚,“地上凉。”
她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满眼泪光的看着他,“恺恒,刚刚爸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沈恺恒无力回答,只是痛苦的摇头,慕若心忽然紧紧的抱住他,嘶哑喊着,“爸认识我妈是不是?爸和我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说我是她的女儿啊……恺恒,不可能,我们是夫妻,我们是夫妻啊……”
沈恺恒的心就像被刺刀尖锐的划,他努力平静着比她更要慌乱无措的情绪,哑哑的安慰着她,“爸刚刚恢复意识,有些话一定是胡话……”
“恺恒……可我怎么那么害怕……”慕若心抱住他痛哭出声,他张了张双手,下了半天的决心,才悲绝的拥住她颤抖的身子,把头用力的抵在她的肩头,平素清朗优雅的声音一下子就像老了几十岁那样沧桑,沙哑,“别怕,不会的……你是我的妻子,只能是我的妻子……我们是夫妻……”
医生很快帮沈正天稳住了状况,由于他情绪过于激动,心脏一时难以承受,险些出危险。根据他的病情描述,医生担心他是短期记忆丧失,大脑里的所有记忆都只停留在某个时期之前,这样的病例不在少数,只能靠药物和心理双重调理,过程恐怕很漫长,而且不一定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