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这样被带过去了。
即便是在谢家最困难的这几年,也极少有人拿这件事攻击谢家。
一来有身份的人都知道,谢家毁婚了,司马弼反了,两者未必有必然联系……可谁说得准呢?这件事再不能起到攻击的效果。一旦拿出来说,反而会被人反攻,说谢家正是看穿了司马弼不臣之心才怎么怎么样,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来,晋都的一些年轻人,他们虽然不喜欢谢家,想要拿谢神裴攻击谢家,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他们对谢神裴根本不了解!而且,谢神裴作为一个标准的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与他们并无仇怨,用她作为借口打击谢家,也没多大意思。
其实相当一些人是想过的,但如果对方是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效果就差了很多。而且也显得自己没有水平。
这种情况便诸如“你不对,昨天酒楼下经过的路人甲摇头了”,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此上,避免了被攻击的谢神裴,在晋都的名声,一如既往。
只是如果让人知道,她今夜出现在齐王府中.......无论谢神裴的存在感是零还是零点一,她都会成为一场风暴的起因。
与司马家的婚事告吹,却与齐王在地下......这样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会是一场奸夫与淫、妇的故事,在别有用心的权贵手中,便是阴谋的酵母。
自从与司马檀的婚约毁了之后,谢神策也明了自家大姐与齐王的关系,只是这种关系,永远不可能公开了,尤其在如今谢家破败谢裳被囚的情况下,更没有半点能让外人知道的可能。谢家严禁谢神裴外出,她也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与齐王相见了。
事实上今晚谢神裴出现在这里,也并非是她的本意,若非齐王极力相邀,又给出了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她不会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救我......”
“你知道的,我在家中说不上话,更何况是有关于你的......父亲能不能出来还是两说,大弟在西北,二弟......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既然奉了道,我便不可能再参与这些.......何况我本就从未参与过这些.......”
“怎么就不行了?这么做,对你与谢家,都是有好处的......我知道谢神策在什么地方,他现在处境并不好,父皇御驾亲征,一旦收复失地,你以为他还能活......你父亲不出来,你们家没有希望......”
“说这么多,或许也还是为了你自己......”
“是,我不否认,我不为自己,怎么为你......”
“.......好。”
夜间起了风,外面的树枝沙沙作响,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不能完全听清楚,但捕捉到关键词的话,也能猜出一些苗头。
数日后,在留下城,一名布庄的掌柜终于拿出了藏在他床板下面的一匹布,小心的塞在贩卖菜油的驴车里,经由一支某个晋都贵族雇佣的船只,送到了晋都城外的威侯府庄园。
这里是威侯府仅剩的财产,里面有谢家长房以及二房的所有女眷,少数仆役,上百名家将,十余名铁卫。
“你能肯定……这个消息一定是真的?”
“母亲……我不能肯定,但如果父亲出不来,我……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裴儿你不该去见他……”
“我不能不去,大伯母……我没有办法……”
“若非老爷不肯,我们也不至于如此无能为力。”
“此一时彼一时……况且,此时确实需要外力相助,药草已经晚了两天,我怕二兄撑不过……”
“我亦知此事紧急,只是遍求不得法子,如此想来,齐王之言,或可一试……”
“正是如此!”
这样的交谈,谢神裴在其中,或许有些不当。不过大伯母与司马氏均未让她回避,她便姑且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再一天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宦官,带着一个捧匣小太监,佝偻着腰,走进了晋都城西那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色建筑。
这座建筑的最底层、最里间一间囚室,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趴伏在床上低声咳嗽,从他没有一刻不在颤抖的肩头可以看出,他忍得很辛苦,想必极其难受。
“吱呀……”伴随着生铁摩擦的声音,以及齿轮转动的咔嚓声,老宦官走进来,打开小太监手里捧着的盒子,说道:“二爷,来,喝了它,喝了它,就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老宦官带着小太监出来了。
“你,把头抬起来!”
一名缇骑对着老宦官身后的小太监喝道。
老宦官看了那名缇骑一眼,缇骑好不示弱,哼了一声,说道:“蔡翁,规矩终究是要讲的,莫要让缇骑司难做。”
老宦官点点头,于是朝身后望了一眼。
“噢~蔡翁!”
“指挥使大人!”
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来人身着黑底紫鸳鸯服,正是新晋缇骑指挥使司大人,乌山。
“乌指挥使。”
“蔡翁,不想在此遇着了,哈哈,蔡翁近来可好?早就听说蔡翁有难眠之恙,本使正想着待最后一支缇骑送去北面,便将那支宋人的南疆……”
“指挥使大人客气了……”
“呜,蔡翁,敢问您此次前来……噢哈哈,是本使多言了,蔡翁送来的书籍,都是宫中的藏本……”
“指挥使大人所言极是。”
“唔,既然如此,本使也就不耽误蔡翁回宫了……”
“指挥使大人自便。”
“蔡翁请了。”
“请了。”
老宦官与乌山道别,随后乌山淡淡看了那名发问的缇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