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时他的眼睛里会有一种奇异的东西,就像是在回忆……”月漱落斟酌着词句,“像是在回忆某种幸福甜蜜的东西。虽然这种回忆转瞬即逝。”
姜汝砺的心里有些酸楚,他起了个大早,结果却要听月漱落对他讲述另外一个男人。但他没有抗议,只是默默地倾听着。
“或许,正因为他曾经有过幸福的生活,所以才会这样愤怒吧。”月漱落叹了一口气,“可怜的人。”
“你怎么知道侯爷以前很幸福?说不定,侯爷生下来就过着你我都不知道的生活,那种生活里充满了复仇的悲哀,也是很有可能的。”姜汝砺有些不服气地说。
“因为。”月漱落的眼睛里蕴含着一丝让姜汝砺看不懂的情绪,“侯爷和我不一样。”
姜汝砺惊奇地看着她。月漱落从来没有这样袒露过自己的心声,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你以前很苦吗?”
“你想不想游泳?”月漱落却答非所问。
“啊?”姜汝砺慌慌张张地说,“我没穿泳衣。”
“这很重要吗?”月漱落微笑着说,“我也没穿。”
姜汝砺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里没有人,只有我和你。”月漱落站了起来。她平静地说,“我不避讳你,你会避讳我吗?”说完,她竟然真的开始解衣扣了。
姜汝砺大窘,连忙转过头去。
几滴雨水落在姜汝砺的肩头,他忍不住说道:“真的要游泳吗?好像下雨了。”
“有人说,雨水是天使的眼泪,它落下来,只是为了洗清这世间的罪恶。”月漱落似乎语带讥讽,“雨水最终会融入大海,就像我们一定会融入人群。”
姜汝砺没有接话,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月漱落有很重的心事,而且跟万国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几分钟后,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只见海滩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件旗袍和一套内衣。
月漱落早已游进了海里。
远远看去,她就像是一尾迷梦之中的美人鱼,在靛蓝色的海洋中自由嬉戏。温柔的海浪拥抱着她,骄傲的海鸟追逐着她,灿烂的阳光亲吻着她,而她,却只顾着向前冲刺,不曾有片刻的停留。
与此同时,在瑞士的苏黎世机场,正是晚上十二点。
z2和e1推着行李,万国侯则正和贝雅特丽齐以及皮耶特罗交谈。皮耶特罗坚持要送万国侯,他陪着万国侯从威尼斯来到了苏黎世,但仍旧是依依不舍。
“我也希望能去魔都,和他们一起。”皮耶特罗打着手势,指着法布里奇奥等人。
“我更希望您能保重身体。”万国侯语重心长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会再见面的,请您放心。”
贝雅特丽齐翻译完这句话,皮耶特罗的神情就黯淡了下去。几秒后,他又急急忙忙地比划了起来。
“大伯说……”贝雅特丽齐难过地说,“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不仁社’的覆灭。”
“一定会的。”万国侯斩钉截铁地说,“请告诉大伯,他一定会看到这一天。”
“大伯说,希望以后能看到您不戴隐形眼镜的样子。”
万国侯微微一笑,他对着皮耶特罗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相信我,我也不喜欢戴这玩意儿。”
“大伯还说,希望您有空多来威尼斯玩。”贝雅特丽齐擦了一下眼睛,“他感慨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万国侯心里一酸,连忙说道:“不要多想,我看大伯身体好得很,教训一下蒂亚戈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旁的蒂亚戈颇有些委屈地说:“为啥又要教训我?”
“谁叫你最弱呢?”e1笑着捶了蒂亚戈一下,后者立刻被捶得后退了一步。
“好啦,别闹。”法布里奇奥说道,“我们说正事。”他看着万国侯,“侯爷,那么,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来?”
“是的。”万国侯说道,“我先回魔都,过几天我要去纽约,有些事情要抓紧时间做。”
“明白。”法布里奇奥说道,“我们几个就先去东京了,然后在魔都汇合?”
万国侯点点头。
“侯爷,那我就按照您吩咐的,先去梵蒂冈了?”e1问道。
“去吧,你的拉丁文最好,希望你能在那些资料里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万国侯意味深长地说,“但你不要停留太久,魔都这边,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遵命。”e1高兴地笑着说,他因自己被委以重任而感到十分自豪。
“侯爷,我好像有点舍不得您。”蒂亚戈噘着嘴说,“我是不是要变弯了?”
众人哄堂大笑。
“你还是死心吧,侯爷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你的。”e1做了个鬼脸,“你就安心当你的‘失恋大王’吧。”
“我倒是明白蒂亚戈的心情,总觉得侯爷呆的时间太短了。”贝雅特丽齐说道。
“我已经比原计划停留得要久了。”万国侯微笑着看了看皮耶特罗,“大伯的厨艺太好,害得我又多留了几天。”
贝雅特丽齐翻译了这句话,皮耶特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我还有一些绝活儿没有秀出来呢。”
万国侯笑了笑,“正好给我留点念想,下次我再尝。”
说完,他和这群人逐一拥抱,然后转身离开。他一向不喜欢送别的场面,这世上能够让他牵挂的人已经这样少,他却偏偏还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离别。
“这是个薄情寡义的世界,所以,哪怕我能抓住的感情只有一线,我也要紧抓不放。”他听着机场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声音,脚步却越来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