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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旷世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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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斜斜的江岸,从靠近画面左上角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了画面的右下方,将画面大体分割成了两部分。

在画面的左侧,是人口稠密的街市。楼房普遍不高,部分楼的外墙有些斑驳,仿佛历经沧桑。这些鳞次栉比的小楼基本上都是商住两用的铺子,楼上用来居住,楼下则开张做着生意。能一眼看到的,有茶坊、酒楼、点心屋、花店,还有中缅边境独具特色的翡翠琥珀玉石店铺,一些手里拿着工具包的玉雕师傅进出其间,显然非常忙碌。

往上看去,还有药店、修车铺、理发店,甚至是一两家挂着盲人按摩灯箱的按摩店。大一点的商店在门脸处悬挂着彩色的旗帜和横幅,招揽生意。小店则派售货员在店门口散发宣传单,吸引客人。街市的行人川流不息,有挑着担子的菜贩子,有看街景的妙龄女郎,有问路的外乡游客,还有趴在地上行乞的流浪汉。

而画面的右上角,则是缓缓流淌的江水。江面上商船云集,有的满载货物驶离港口,有的靠岸停泊奋力卸货。

在画面的右下角,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走下船头,他高举着胳膊,向码头上的一个人招手。接他的中年男子手里挥舞着一顶帽子,显然颇为激动。这对乍一看像是父子的人,一个面对着阳光,快乐地眯着眼,另一个则背对着太阳,略显寂寞地往下走。有趣的是,年轻男子看起来更老成持重一些,而年长男子则显得有些浮夸和谄媚。

顺着江岸往上,在靠近江岸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正在急速飞奔的蓝衣男子。他手里抱着一个孩子,目光则投向岸边停泊着的一艘船。

船头的甲板上站着一个男子,他抓着栏杆,身子往外探,仿佛在催促蓝衣男子快些上船。这人似乎很不耐热,他的光头上满是汗水,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

在蓝衣男子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条纹t恤的年轻男子,画上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一副再也跑不动了的样子。

除了这些人之外,其余的人也正忙着做生意或是赶路。整幅画都洋溢着人间烟火的气息,热闹而喧嚣,但又隐隐地透出一丝尘世的悲凉无常。

“你们看,这幅画多么简单,它只是描绘了一个港口小城的普通午后,但它又是何等复杂,在寥寥数笔之间,我仿佛可以看到好几个故事正在上演。”万国侯摸了摸胡子,语速很慢,“看这画的右边,像不像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子?”他似乎有意无意地瞟了南泽雨一眼,“但仔细看,这两个男人的面目并不相似。年轻人看上去踌躇满志,还表现出了几分威严,而年纪大的人则特别小心谨慎,看起来像个努力讨上司欢心的下级。”

俞镜泊附和着说:“确实像。这个年纪大的舞着帽子,手臂都绷直了,可见他多卖力,生怕下船的人看不见他。”

但万国侯却没有理他,而是接着说,“看江岸的中央,我个人觉得,这是整幅画里特别奇妙的一个地方。这看着像不像是一个抢了孩子的人在狂奔,后面跟着孩子心急如焚的哥哥?船头等待的,不就是人贩子吗?”

俞镜泊听完这番话,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苍白,隋青柳也浑身发软,她后退了几步,靠到了墙上。高靳虽然比较镇定,但似乎也有些不太舒服。

“这样说的话,就是一个可怕的刑事案了,对不对,老公?”陶白荷笑嘻嘻地靠近南泽雨,却发现对方脸色阴沉,“老公?”

南泽雨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但那微笑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尴尬,因为仅仅是颧骨附近的肌肉扭动了一下而已。“侯爷只是假设。”

“是的,这只是假设。”万国侯像是没有注意到受惊的隋青柳一家,“我们也可以这样假设,这是一个和好朋友打赌的年轻人,他赌自己抱着弟弟也能跑得比后面的人快。后面追逐的人可能是他的朋友,但显然这位朋友是输定了。”

他这番话不仅没能安慰到隋青柳,反而使得后者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月漱落快步走到隋青柳身边,“隋医生?你不要紧吧?”

俞镜泊走到妻子身边,“不要紧,她这几天都跟我在善家忙事情,大概是累坏了,我回头该给她放几天假了。”

高靳连忙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仗着老婆是医生,就使劲儿用人家,不能这样哟。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睡觉,怎么可能嘛。”他原本是说了句玩笑话,按理是会有人跟着笑的,但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得不合时宜,众人都像是没有听懂他的玩笑似的,又或者是听懂了也不想笑。

这尴尬和冷漠的气氛终于引起了万国侯的注意,“怎么了?这幅画让你们不开心了?”

“没有,没有。”众人纷纷解释,但这解释听上去是那样无力。无论是靠在墙边的隋青柳,一脸担忧的俞镜泊,还是讲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的高靳,抑或是阴沉着脸的南泽雨,和看不到画而保持沉默的陶无法,都显得那样做作和不自在。

“好吧,大概是我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万国侯说道,“这几个人当中,只有光头的脸画得比较细致,其余的人都只有背影或是侧脸,这真的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呢。”他一指江岸中央,“看那个被蓝衣男子抱着的孩子,只露出了短短的小胳膊,像是挣扎,也像是在加油。”

隋青柳听了这番话,不能自已地颤抖了起来。俞镜泊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陶白荷看着这对夫妻,微笑着说:“俞院长,你这样喝酒,未免有点浪费了。”她见俞镜泊似乎不愿接话,只得又对万国侯说,“侯爷,您这幅画里的故事,似乎吓坏了隋医生呢。”

万国侯点点头,“月总管,你带隋医生去休息一下,好吗?”

正当月漱落准备伸手去扶隋青柳时,隋青柳却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疲惫,过一会儿就好了。”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侯爷,我想问问,这幅画有没有注明是什么时间画的?”

“2002年12月25日。”万国侯答道,“而专家在经过检测后得出结论,这幅画可能画了有半年多,也就是说,画上的一切发生于2002年4月底5月初。”

隋青柳咬了一下嘴唇,她的晚礼服上的一侧肩带有些下滑了,这显得她疲态更深,“这个弗兰克·马瑟韦尔为什么要画这样一幅画呢?多么奇怪呀,这只是韩城平凡的一天,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万国侯眨了下眼睛,那绿色的瞳孔里似乎有种嘲弄的情绪,“我差点给忘了,南厅长就在这里。”他转向南泽雨,“我不知道弗兰克·马瑟韦尔为什么要画这样一幅画,但我得说,真的发生了一起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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