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钟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的时候,肖小苗已经将刚刚写好的短文看了一遍,输入标题,按下了发布键。
看着网页返回发布成功的消息,肖小苗做完了清除上网痕迹之类的一系列固定动作后关好机离开了书房。
当空的烈日像烧红的炭火一样炙烤着干涸的大地。沙砾上几块被风沙磨光的石头、破败的断墙棱角上和几处散落的玻璃碎片反射出能将人双眼刺瞎的白光。靠近地面的空气也被灼烧得厚薄不均,涌动出波纹的形状,扭曲着人们的视线。
站在烈日下的男孩额头冒着汗,微卷的头发浸满了汗水,身上的迷彩服也早就被汗水洇透,手心甚至滑腻得几乎连那把他已经熟悉得跟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的m9手枪都快拿不稳了。
但是,跟周围的环境截然相反,他的内心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寒意,像置身于冰窖中、让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抗衡才不至于深深战栗的可怕寒意。
他的对面跪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手脚被五花大绑、头被布袋套着的中年男子。他动弹不得,但是浑身不停地剧烈颤抖着,裤裆处明显有一处比其他地方被汗水洇湿的颜色还要深色的水迹。他的嘴里似乎还在不断地喃喃自语着什么,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祈祷。
一个身上背着弹夹带、手中拿着一把m16步枪的男人走到那个跪着的男子身边。他用枪头挑起罩在他头上的布袋,让它掉落在地上,然后扭过头来咧开嘴朝对面的男孩喝道:“开枪!杀了他!”
“不、不!不!别杀我!别杀我!……”跪在地上的男子侧着脑袋,躲避着烈日,用力睁开被刺痛了的双眼,用并不流利的当地语言,惊恐万状地朝男孩哀求道:“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我只是一个支援战后重建的工程师!十来帮助你们的!不是敌人!不是敌人!……”
男孩拿枪的手依旧垂放着,没有举起来。他的眉心紧攒着,好像在痛苦地挣扎,注视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的双眼,充满了痛苦和不忍。
他知道瞄准要害、扣动扳机是多么的简单而流畅的事,在他过去的训练中,毫不夸张地说,这已经成为比拿勺子吃饭更加常用的动作。在他们用人偶让他练习射击,并且带着狰狞的笑容称赞他是神童、是用枪的天才的时候,尽管他还小,却已经能够隐隐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即便是作为旁观者去看他们杀人,也早已从当初惊恐变得习以为常;但是当他面对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无辜的生命的时候,那种感觉跟瞄准靶子、人偶,或者看别人这么做,绝对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爸爸妈妈还活着的话,一定也是跟这个男人差不多的年纪吧。他也是跟爸爸妈妈一样,为了帮助这里的人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吧。他的家里说不定也有一个或者几个像自己那么大的孩子等着爸爸回家拥抱他们、用粗糙的胡茬扎他们笑着躲避的脸吧……
男孩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手中的手枪比铁砣还重,就算再用力也举不起来。而模糊了他双眼的也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汗水。
就在这时候,他的太阳穴忽然被一个冰凉的硬物一顶,当他意识到那是顶在他脑门上的枪口的时候,持枪的男人恶狠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开枪!听见没有?!开枪!你不开枪,我就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