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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杨晨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感觉好像是许久都没见到李晖了。不见他来和自己借士兵,也不见他带着人开垦荒地。
突然,一个词出现在杨晨的脑海里:携款潜逃。
不对,区区百两白银不至于做出如此之事,如果想走的话他当时应该和自己多要一些才对,怎么着也得二百两!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杨晨只听得有斥候前来汇报,说是东南方向有无数的烟尘前来,有树林挡着,远远看不真切。
斥候拿不定主意,派一个人抓紧回来给杨晨汇报,其余人盯在那里。
杨晨自从上次马天成打到家里才知晓情报,吃了没有眼线的亏。前阵子命令马武负责挑选激灵的小伙,充当斥候。
马武挑选了五十人,而他自己则亲任斥候队队长。
听了斥候的消息,杨晨赶忙前往军营,把仍在训练中的众人集合起来,浩浩荡荡的往东南方开去。
东南边可是集中水东寨大片的耕地,五月份的麦子已经长得有大腿那么高,上面不少都已经结了青色的穗子,再过个把月,到了六月初就可以收获了。
今年春天虽说是只降了两场小雨,但是百姓凭着自己的那对肩膀,再加上张老汉组织渔夫也帮忙,愣是从水库里一桶一桶的把水挑到地里,喂饱了小麦。
如果不出什么大问题的话,今年应该是个丰年,家家户户都在掐着手指算着小麦成熟的日子。
汉子每日站在地里,守着自己家的麦田,连个麻雀落下都恨不得将它赶走。
而且还有新开垦出来的一千多亩的土地,如果不出预料,第二年的日子将会更好。
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杨晨带着士兵一路往东南方向走,只见青色的麦帐已经初具规模,漫山遍野望去就像给大地穿了层绿色的毛衣。
士兵脸上的表情也都很是凝重,他们清楚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们今年将无饭可吃,一日三餐两顿干饭只能是泡影。
路上遇到不少的百姓,手里都握着乱七八糟的农具,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握着铁耙。直着身子咬牙切齿望着尘土扬起的方向。
见到杨晨带着士兵来了,欢呼声从众人的口中发出,不少人自发的跟在后面。暗下决心,誓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庄稼。
人数越汇越多,翻过山头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三四百号汉子。穿着单衣,都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战意从空中越发地浓厚,刚开始百姓加入的时候,一般都会欢呼两声。到了后面,都是默默地跟着队伍自发的前进着。
杨晨相信,如果一旦真打起来,这些汉子为了地里的粮食能流尽最后一滴血。
站在这里,众人已经能够望见远处扬起的尘烟和林中不停惊起的飞鸟。那些汉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紧张之意,使劲的握了握手里拿着的农具。
再抬头望望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有些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定了下来。
那几个斥候已经回来了,站在杨晨面前,只是面色有些犹豫。
“情况如何?”杨晨的语气比较急促,盯着那几个斥候赶忙问道。
“这·····”
不曾想,为首的一名斥候竟然有些支吾,沉吟了几秒这才开口道:
“掌盘,刚才属下带着人过去探查,隐约发现对方似乎不是贼人,大部分都穿着粗褐短衫,背着锅和包裹。
而且····而且属下好像看到了李司长的身影。”
“李晖?”杨晨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但是刚提着的一颗心已经放下些许,这家伙整什么幺蛾子呢。
想了想,难不成······
“朝后面挥了挥手,大家跟我走。”
········
话说那日李晖从杨晨手里拿得银两之后,找了两个机灵的手下,背着干粮一路往东南出发。
从山林里走了接近一天一夜,这才走出。
途中经过几个村子,百姓的生活都有些凄惨,受到村里地主的压迫。再加上灾年,大都面黄肌瘦,挣扎着度日。
村里的土地也荒了不少,就算那些好不容易长成嫩苗的小麦,也大多有些发黄。
比水东寨里的小麦苗要普遍矮上数寸。
李晖没敢暴露自己的意图,绕过村庄,而是继续往东边走着。在接近一个叫做新店的小县时,已经能陆陆续续的看到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
有男有女,大多骨瘦嶙峋,躺在道路两边等死。见着李晖几人,一个个疯狂的冲上来要抢夺他们的包裹。
逼得那两名手下拔出腰间的刀,砍倒了数个争抢的最为疯狂的家伙,剩下的人这才不甘心的退去。
两侧的田地里已有不少白骨,上面还带着尚未风干的肉。
李晖原本只是想把这些快要饿死的百姓带回水东寨,给水东寨增加些免费的劳力,但是当他看到新店那低矮的城墙,和空无一人的城门。
顿时改了主意,有了把县城打下来的念头,一发而不可收拾。
从城门处观察了一天,发现仅有的几个守军也是毫不负责,藏在门洞里混日子。
当晚便从城外召集起了数百的流民,告诉他们自己是水东寨寨主杨晨亲自派来的手下,而杨晨寨主明日便会赶到。
交给众人一个任务,让他们冲进县城,把知县杀死,到时候粮仓里的粮食都分给大家。
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哪还管违不违法。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领头人,那些原本空洞的眼球瞬间散发着火一般的烈焰,招呼都不打一声往城门涌去。
原本以为抵抗会很激烈,李晖也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却发现随着喊杀声一起,那些饿了多日的流民一个个如同出笼的饿狼,悍不畏死,没一会便将那用木栅栏挡住的城门拿下。
紧接着往城内杀去,那知县带着十几名衙役听到声响想要从里面突围而出。
却被积攒了无数愤怒的百姓咬得血肉模糊,一命归西。
李晖见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双眼,直到寻找到那知县用来储存粮食的粮仓,摸到那一袋袋都有些发潮的米袋。
才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见寻到米仓,那些百姓一个个都疯了似的抢夺,任凭李晖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扯破袋子,从里面抓起一把米就往嘴里塞,不管里面是不是掺着不少的沙子。边吞别呜咽,令人不忍直视。
李晖放弃了规劝,带着那两个手下退到门外,拿着刀,生怕遇到发疯的百姓把他们几个也当做敌人。
一夜未睡,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李晖把疯了一夜的众人喊在一起。发现他们早上已经恢复正常,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平日的惶恐和害怕。
若不是亲眼所见,李晖真的不敢相信昨夜这一切竟都是这一群手无寸铁之力的流民所为。
走进粮仓一看,发现粮食散落大半,地上竟躺着不少的尸首。
肚子涨的浑圆,嘴角和口中犹存着不少的米粒,脸上露出谜一般的微笑,竟都是因为吃生米过多而活活涨死。
李晖命众人把还完整的粮食都拎出来,那些破损的袋子就都留在了原地,留给了城里的其他百姓。
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许诺,只要跟着他走,以后每天最少两顿饭,人人都能分到土地。
然后把愿意跟着他走的人都召集起来,扛着米袋,一路往来时的路出发,数了数接近千人,多是青壮,男女都有。
出城的时候竟有不少城里的百姓闻讯选择加入他们,跟着回水东寨。
而且在回去的路上,李晖又带着吃饱喝足的众人。顺路把来时那几个村子的大户都杀掉,粮食拿走一部分,留给当地人一部分。期间村里又有不少百姓加入这支向东的队伍,最后总的人数加起来已经接近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