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是母妃想得那样,”封隐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儿臣先前是有过不臣之心,引兵入陵安,也与儿臣脱不了关系,只是儿臣后来得了教训,又受清欢提点,最后准备悬崖勒马,安心辅佐皇上。但是事情陡然一变,明华点起火,轩儿暴毙,这些都远远超出了儿臣的掌控。儿臣此番称帝,也是形势所迫。”
“形势所迫,”颜妃的声音轻了一些,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形势所迫之下,你不是应该去往承奚封地,让你二哥当皇帝吗?”
“二哥常年驻扎边疆,对朝中事又怎会了解?他日二哥对朝政上手,儿臣必定把皇位拱手相让。”封隐肃容。
颜妃有些诧异地看他。“拱手相让?你做了那么多,说让便让?”
封隐闻言把目光转到了一旁沉默的付清欢身上,眸光一敛,“君无戏言。”
“我原本不想出现,只不过听说你当了皇帝,方才匆匆赶了来,这皇位不该是你的,你也不能去拿别人的,”颜妃重新垂眸,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久远的往事,“你父皇不希望你当皇帝,我也不希望,我给你取名为隐,便是希望你能够安分守己,收敛锋芒,不要与那些兄弟去争权夺利。”
“我知道,”封隐的面色冷了一些,“因为我血统不纯,他便处处压着我,唯恐我脏了北陵的血脉。为了防止我当皇帝,他不惜在我身上种下血蛊,让天下人都把他的儿子当妖怪看待。”
颜妃闻言眼色一痛,“那血蛊,本是我教给他的,没想到他会把它用在你身上。早年听说你有一双蓝眸,我变知道他给你种了血蛊,我想回来,但是我不能回来,我早该在二十五年前便死了。”
“所以母妃在儿臣深受苦痛之时不闻不问,却在以为儿臣要篡位之时才匆匆赶回吗?儿臣的性命,在母妃心中,终是抵不过父皇的一个旨意吗?”
“你不知,你不知当年王家手里拿捏着我是郑国人的消息,如何威胁皇上吗?别说把你生下来,他们只恨不得我死。那个时候大皇子不过十岁,你父皇原本一直最宠他,我有孕之后,他却连奏折都搬到了姮娥殿内,直到收到那一封密信。你父皇心里原先应是疼爱你的,只不过他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不闻不问,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
“母妃想必有所误会了,”封隐苦笑,“母妃只当父亲冷落我是情非得已,却不知他总觉得你是因我而去,因此处处打压我,我每次对上父皇的眼睛,便能看到他眼中对儿臣的嫌恶,和对母妃的追悔。”
“是这样么,这些事我看不到,是我这个当母妃的失职。”颜妃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走到封隐跟前,轻轻捧起他的脸,看着他那双湛蓝的眼眸,“这么多年,委屈我的隐儿了。”
封隐的眼眶有些红,就这么凝视着那双充满温情与关切的眸子,“那母妃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么?等到儿臣交代好事情退位,便可以把母妃接过来,共享寻常人家的天伦。”
颜妃却是摇头,“我不能留在陵安城,秦王两家虽然已经被诛,但是皇上平日的行踪都是被人紧紧看着的,我在这里多留一天,对皇上的危害便多加一分。我在外面也不委屈,维安是我的好友,与他同行你不用担心,听说皇后识大体又能干,有她陪着你,我也安心。”
颜妃转过头,示意付清欢走到自己身边,随后又拉住了她的手,“王妃昨日和维安那般说话,是想让他误会,好让我来找隐儿叙话吧?”
付清欢赧然,“臣妾知错。”
颜妃温和一笑,“罢了,反正如今已经见着了,我的心定下来,皇上的心也可以定下来了。我一路听了你许多事,如今再见到你,便知你是能与隐儿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有的人错过了便无法重来,我只希望你们可以不要留下遗憾。”
付清欢随即展颜,“母妃的话,我们自然谨记在心。”
颜妃柔柔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却是身子一软,几乎就这么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