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有些凉,付清欢的手指一会便红了。
“我又不是自幼娇生惯养在王府里的,”付清欢一边洗一边说,“在当王妃之前,我也是生活在承奚郡这样的边陲小城里,过着寻常的日子,每天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忙碌。”
她这话本意是想宽慰晏儿,没想到晏儿盯着她那双嫩如细葱般的手指,淡淡地说了一句,“王妃何其有幸。”
付清欢浣衣的动作一顿。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晏儿淡淡地笑了笑,拿了另一件衣服在一旁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儿的女人从来不会多奢求什么,也不会去羡慕什么,其实这样过日子也挺好,没有家长里短,就没有那些寻常的烦恼。”
“谁说不是呢,”付清欢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指,眼眶忽然也有些红,“就算是皇宫里的女人,看似过得光鲜,但是个中心酸又能与谁人去说,过日子这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所以说颜玉卿的生存法则说不定是最对的,没心没肺,无牵无挂。
旁边的几个女人看到付清欢,便猜到她是昨天来的那位王妃,见她没有架子地蹲在河边浣衣,便三三两两地靠过来和付清欢说起话来,付清欢才知道,这里的人其实并不都是被发配来的营妓,还有一些附近村落的女人,喜欢上了军里的男人,但是这里的兵大多不是本地人,以后就算离开战场,也不会长留在这里。
于是婚期便变得遥遥无期。
好在天策军纪严明,没有人会强迫民女,就算是这里的营妓,也不会遭到士兵的肆意蹂躏,日子便也没那么难过。
付清欢看着这些女人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心里有些发酸。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公子来了”,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封凉绷着脸,不疾不徐地走近,却又没有走到河边,叫了一声“王妃”。
付清欢把刚刚洗好的衣服往盆里一放,跟几个女人打了个招呼,便起身走到封凉身边,“想好了?”
“嗯,”封凉转过身,带着付清欢往军营和河边的空地走,“把信给我,我便将大将军的事情告知于你。”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大将军的病有蹊跷了,”付清欢朝他眨了眨眼,“他若是只是得了急症,还能和你们商量,也不会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说实话吧,大将军是不省人事,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话说得直白,封凉微微皱了皱眉。
“大将军昏迷了三天,”封凉顿了顿,“就是在你来的前一天,大将军被亲兵发现晕倒在帐里。”
“原因呢?”
“军医诊不出来,但是大将军身体一向很好,不太可能突发急症,所以很有可能是被人投毒。”
付清欢脚下一顿。
“投毒的人是你们自己人?”
封凉点了点头。
“这时间未免也太巧了,”付清欢蹙眉,“是因为知道我要向大将军求援,所以提前下手,然后再让副将们拖着不发兵,好给陵安城里的秦家军争取更多时间?”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封凉漆黑的瞳仁清亮而深邃,“现在问题是,平时能够接近大将军的人并不多,但是个个都在军中待了多年,若是说那些人下毒,那也未免太难让人信服。”
“你怎么就不怀疑那个秦嘉恺呢?”付清欢勾了勾唇,“我路上再赶,也总有休息的时间,但是秦家的人完全可以让沿途的驿站连夜传信,然后赶在我到来之前对大将军下毒。”
“不太会是秦将军,”封凉对这个说法感到有些不悦,“秦将军虽然为人耿直了点,但是不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人心隔肚皮。”付清欢驳道,“他那么激烈地反对发兵,显然是站在秦宗凯那一边,现在秦宗凯造反的事实摆在那里,他坚决反对发兵就是冥顽不灵。”
“很多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封凉转过头,深深看了付清欢一眼。
付清欢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总觉得这个老成的少年话中有话。
“嘿——”有人从前面喊了一声。
付清欢一抬头,便看到颜玉卿捂着脸走了过来,那张漂亮的脸上又添了心伤。
封凉在颜玉卿脸上盯了几秒,转头看向身边的付清欢。
付清欢咳了两声,“很多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