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之内,皇帝的寝宫里依然是徐皇后负责照料“病重”的刘彦钊,本来按照前几日的惯例,此时应由崔太后的侄女、崔夫人前来接替徐皇后,然而崔夫人的寝宫里与太后、皇帝的寝宫一般,周围都被禁卫军严密看守着,崔夫人纵然有心,无奈也踏不出宫门半步。
然而此时却有两张陌生的面孔进入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禀皇后,昨夜下臣按照皇后的意思将那个太医逐出了宫中,今日又请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太医入宫为陛下诊治,特来请旨!”隔着寝殿的大门梁尉章大声禀报道。
“吱呀”一声寝殿的大门缓缓开启,梁尉章向内探望,只见一夜未眠的徐皇后正伏在皇帝的身边小憩,似乎没听见梁尉章的禀告;小黄门李亦德则趋步上前,低声说道:
“梁将军,皇后一夜未合眼刚刚才打了会盹,劳烦代为吩咐御厨弄两个可口的小菜,待娘娘醒来用膳?”
梁尉章微笑着拱手道:“区区小事,梁某这就去办!”
李亦德躬身回礼道:“梁将军彻夜守护宫城安危居功至伟,不妨也出宫歇息去吧!”
梁尉章只是笑笑,没有接李亦德的话;只见他举起右手挥了挥,身后两名太医装束的男子便轻轻地走入了寝殿之内,丝毫没有理会小黄门李亦德投过来的不满眼神。
“太医已到,皇后若是醒了,请小黄门代为禀告!”说完梁尉章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殿,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仿佛他才是这座宫城的主人一般。
“小黄门大人,可否请皇后从榻上起来,让老夫给陛下诊病?”李亦德仍然沉浸在对梁尉章的愤懑之中时,白苍苍的“太医”半弓着身子低声低气地对他说道。
小黄门李亦德一脸怪异地盯着这个老头,心中是又气又恼:“这个梁尉章目中无人也就罢了,怎么连这个老家伙也敢在我头上踩一脚,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然而李亦德满腹的牢骚还没骂出口,寝殿内传来了徐皇后的声音:“是新的太医来了么?快请进来吧!”
李亦德鼓着腮帮子瞪了两个“太医”一眼,不情不愿地伸手出道:“进来吧!”
徐皇后从皇帝的卧榻上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一如往日地站立在皇帝身旁,略带疲累的倦容掩饰不了她自内心的端庄和优雅。
两名“太医”来到徐皇后跟前,一番繁复的行礼之后,白苍苍的老者也不等皇后的指示,径自走近皇帝的卧榻就要动手诊断;然而与他一道进来的中年“太医”却拉住了他的衣角,朝他摇了摇头。
“无妨,太医尽管诊治吧。”徐皇后没有对对方的出格举动做出反应,反而是主动挪了两步,将皇帝置于两位“太医”的眼皮子底下。
“老太医”朝皇后拱了拱手,上前摸了摸皇帝的脉搏,又检查了他的眼睛、口鼻,甚至还褪去皇帝身上的袍服查看。二人的举动都在徐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连李亦德和其他的内监、宫女都觉得是“失礼”的举动,徐皇后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还好还好,‘火蟾之毒’没有伤及五脏六腑!”检查完毕之后,“老太医”忽然笑着说道。
听到“火蟾之毒”这个四个字,徐皇后忽然大惊失色地指着二人喝道:“你……你是如何知道陛下中的是‘火蟾之毒’?”
“老太医”捋着白须嘿然笑道:“怎么会不知道?陛下所中的‘火蟾之毒’,正是经过了老夫的调配!”说着他脸色忽然一变,看着徐皇后的目光忽然变得如刀锋一般锐利:
“真是想不到,原来看似柔弱的皇后娘娘,居然也是‘离轲’的一员!”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对方居然知道“离轲”和“火蟾之毒”,徐皇后立即意识到他们来者不善,急忙抢到皇帝的病榻前,像护犊的母兽一般恶狠狠地盯住了两人。
“皇后娘娘无需惊慌。”老者身后的中年男子朝皇后作了一揖,声音平淡地说道,“我们此番入宫,确实是为陛下控制病情而来,请皇后无需紧张。”
听到这话,徐皇后满脸的不屑:“我虽是一介深宫妇人,却不是任人哄骗的三岁孩童!你们既然敢下毒谋害陛下,又怎会特意入宫来救治!”
“皇后娘娘请稍安勿躁!”中年男子环顾了一眼因皇后忽然警惕的举动而围上来的内监和宫女,“诚如您所说的,我们不可能为陛下解毒,我们有我们的目的——但现在让他死了,却也不是我们所愿的!”
“少废话,把解药拿出来!”小黄门李亦德自恃有些身手,抡起拳头就要砸向中年男子。哪知那个老者的身手惊人,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拦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前,右手扣住对方的拳头轻轻一甩,李亦德整个人就如小鸡一样被扔出了十步之远。
好在老者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李亦德也算有些身手,稳稳地落在地上被没有摔得太难看;然而对方只是牛刀小试,李亦德便已知道凭老者的功夫,自己根本走不过几个回合。
“我等是为帮助皇帝而来的,不要逼管某在此杀人!”管伯鹰目一睁,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就吓退了仅有的四名宫女和内监,当然也震慑住了李亦德和徐皇后。
“皇后娘娘,管伯已经将‘火蟾之毒’的秘方进行了修改,故而已经中毒九天,毒性依然没有渗入五脏六腑。”中年男子——亦即南宫延——毕恭毕敬地对皇后拱手道,“然而毒性虽然不会立刻作,持续不退的高烧却能烧坏人的脑子。娘娘应该不愿见到将来或许有人能解此毒,而陛下却因高烧变成了一个傻子吧?”
这一句话说到徐皇后的心坎里去了,虽然“火蟾之毒”致命的是对人体脏器的损害,但高烧这个“表征”其实更容易引人担忧。
然而徐皇后依然死死地护在皇帝身前,必经对方是下毒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轻信他们,谁知道这二人会对皇帝做出什么其他的不利之举。
“请皇后娘娘让开!”南宫延对徐皇后说道,语气平和而温柔,丝毫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恶行之人。
见皇后依然无动于衷,南宫延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身前管玉书的肩膀,管玉书忽然一个转身,左手食指轻轻地点住了徐皇后的脖颈。徐皇后顿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便瘫倒在了皇帝的榻上,昏迷时依然死死地握着刘彦钊滚烫的右手。
“皇后、皇后……”李亦德以及宫女、内监见状纷纷欲上前护主,然而摄于管玉书的凶威,谁都不敢贸然上前。
管玉书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想直接灌入皇帝的口中。然而刘彦钊昏迷已久,牙关紧紧咬合,皇后、夫人们给他喂食都要花费不少力气,自然也吞咽不了药丸。
但管玉书可没有皇后、夫人们这般有所顾忌,他径自捏住皇帝的两颊,稍稍一用力就掰开了皇帝的牙关,接着将药丸用手指弹入他的喉间,再扶起皇帝的身体在他后背用力一拍,药丸便落入了他的肠胃之中。
喂药完毕之后,二人依然守在皇帝的榻前,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李亦德等人心系着主上的安危,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下毒的罪魁祸做出连串无礼的举动。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大约两炷香后,徐皇后慢悠悠地醒转过来,现自己正趴在皇帝身上;而她醒来后本能地查看起皇帝的状况,令她不可思议的情况出现了——皇帝的高烧居然退了!
“烧退了!烧退了!”徐皇后几乎是欣喜若狂,然而当她的眼角瞥到南宫延和管玉书时,欣喜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她又紧紧地护在皇帝身前,警惕地望着二人。
“皇后娘娘,我二人并没说谎!”南宫延淡淡地对她说道。
“你们……你们是如何做到的?”徐皇后看着二人,惊恐之中又带着一丝希望。
管玉书将装药的白瓶子拿出来,放在皇帝的榻上,说道:“这是控制皇帝高烧和毒性作的药丸,每三日服食一颗,可报皇帝无忧!”
徐皇后的手颤抖地拿起白瓶子,打开瓶塞,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药丸?”徐皇后将所有药丸倒在手心,却只有四颗。
“这不是什么‘药丸’,这是‘毒丸’!”管玉书微笑着说道,“皇后是‘离轲’的传人,应该知道解‘火蟾之毒’需要‘花铁蛇之毒’,毒丸的主要配方便是这蛇毒。只不过这几颗毒丸能够退去皇帝的高烧、延缓毒的时间,却不能完全解了‘火蟾之毒’。”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徐皇后满目怒意地瞪着二人,几乎是紧咬着牙关问出这个问题。
“要问目的嘛……下毒谋害皇帝本就是诛九族的死罪,若没有将皇帝拉下马的目的,又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管玉书咧开嘴笑道,令徐皇后不寒而栗。
“皇后娘娘。”温文儒雅的南宫延朝徐皇后作揖道,“若是在下猜得不错,您应该是先帝指定的‘离’部之主。我想此刻您应该已经派人四处查找下毒之人的下落,殊不知我们已经来到您的面前。如果您不想陛下有事,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还请自我克制,我与管伯就守在这里,哪也不去。”
“半个月……”徐皇后喃喃地说道,“也就是说半个月后,你们要杀了陛下?”
南宫延沉默了片刻,拱手道:“那要看‘新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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