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华桐院,元昭寅初醒来,在榻上练习师父教的几个固定动作。呼气,吸气,有条不紊,练至少一个时辰。
这个,是师父让坚持十年就能给她带来惊喜的内功心法。
没办法,她已经憋了一个多月,再不练,恐怕要把那些动作忘个干净。卯时,在婢女溪客等人的服侍之下吃过早点,换上练功服,提剑到院里准备挥舞。
“郡主,小心那位听到。”玳瑁姑姑朝她使个眼色,“她就住在侧院。况且,万一您伤着自个儿,夫人又该伤心了。”
“我就练一会儿。”元昭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几个动作而已,太久没练,怕生疏了。不用力,伤不着。”
“那也不行,刀剑无眼。您若出事,谁担当得起?”主仆俩正说着话,一道声音传来。
元昭:“……”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闻声望去,果然看见余医官带着一名小婢拎着漆盒从回廊那头过来。等来到元昭的跟前,她站定了,屈膝行礼道:
“郡主,您若执意如此,下官只能报给侯爷,对您的伤势无能为力了。”
天公不作美,昨晚心情忒好的余医官今天起得也早。听到小郡主这边有动静,立马煎了药端来。有个不宠溺孩子的侯爷在府里,她今天的腰杆挺得很直。
然而,她若没说那后半句,元昭或许肯听取意见。偏偏她说了,掀了这叛逆小孩的逆鳞。
“你威胁我?”元昭瞥她一眼,径自来到院中,举剑开练,“你去吧。”
笑话,她在自己的家里还能被一个外人拿捏?
“哎……”没料到自己被怼,余医官尴尬之余气不打一处来,站在原地,低声下气的姿态夹杂一丝气恼,“郡主,下官奉陛下旨意给您治病,您要抗旨吗?”
“抗旨?”
元昭不禁停止动作,回眸,哭笑不得道:
“余医官给本郡主扣了好大一顶帽子。你是奉旨给我治伤,陛下可有让本郡主对你言听计从的旨意?倘若没有,余医官为了早日完成陛下的旨意不惜假传圣旨么?”
扣帽子谁不会?看谁扣的帽子杀伤力更强大。
“下官不敢!”这是一顶铁帽子,余医官顿觉空气稀薄,几近窒息,卟嗵跪下拱手请罪,“下官是真心担忧郡主的伤势才一时不察口不择言,望郡主恕罪!”
除了宫中贵人,这些年,她在宫外的达官贵人家从未受过如此待遇。
在当朝,有实力的医女稀少,俗话说得好,得罪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医者。何况她还是宫里出来的,连皇后的家人也对她礼遇有加,顶多态度倨傲冷淡些。
而这座侯府……
可这是侯府,小儿无知而无畏,若闹到圣上的面前,到底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她一小小医官,人微言轻,陛下能为了她降罪于屡建军功的定远侯?
利弊的衡量仅在一瞬间,她识趣跪下,选择息事宁人。
“念你无心,本郡主不与你计较。”元昭回过头去,缓慢挥动自己的剑,一边道,“我在边境时常受伤,这次伤重已经养了一个多月,出来活动活动而已。
你等不必大惊小怪,起来吧。”
话音刚落,站在旁边充当沉默的背景板的玳瑁姑姑,连忙上前扶起余医官。
“谢郡主,谢这位姑姑。”
余医官冷汗涔涔,不忘向扶自己一把的仆妇低声道谢。